夜幕籠罩下的寒潭,只剩下冷空氣在蔓延、在堆積、在緬懷。
劍光閃耀,當此時,清晰地看見鋒刃上屬于鄭覓云的血,宋賢原本麻木的思緒忽然痙攣
觸目驚心,如冰窖般的寒冷,如花火般的血,屬于嚴冬戰場,屬于暖冬庭院,好熟悉的感覺,血
記憶深處,突然真的闖進了那個人那個一直堅稱自己是他兄弟的少年
原來,原來生命里真的有他,但那少年,不叫林阡,不叫林阡
好像是某一年冬季的泰安,雪紛飛的夜,一個黑白的世界,也像現在這樣,身上還負著傷對,是紅襖寨戰事最危急的那一夜,當強敵臨陣,當孤掌難鳴,當身負重傷,當瀕臨絕望,是那個他楊宋賢一生到此無法疏離的少年,單槍匹馬穿越疆場而來,同時也攜來反敗為勝的一線生機。聞知敵軍再度來襲,當時因傷重已神志不清的自己,沒有一個麾下可以攔得住沖動,心力交瘁卻拼了性命要上戰場要殺敵,也是那個姓林名勝南的少年,不容辯駁地把自己強行按住包扎傷口,平日里的溫和親切毫不殘留,驟然襲上一種王的威嚴,神的冷峻,也是他,同時真誠地對他講“有必要這么不要命么兄弟還在。”
有必要這么不要命么兄弟還在
兄弟是什么兄弟不就是在自己累了的時候可以幫自己贏得喘息的人么不就是可以用不著他楊宋賢一個人把血流盡、而是和他一起用血去為戰勝奠基的那個人么
宋賢,于是也早就告訴了自己兄弟的意義在勝南距離遙遠、無法顧及的時候,他楊宋賢可以兩肋插刀,必要時候甚至可以代替他去犯罪去死
勝南勝南他的名字,是勝南
忽然回憶起有關于林阡的第一個片段,竟然那么清晰卻遙遠,有關于林阡,也同時有關于戰亂,被血觸碰的記憶,深紅色淺紅色交織的印象,可是當那個男人為自己包扎傷口的情景,卻那樣真實,刻骨銘心
血,在又一年的冬季,卻換了場景,戰場,換成庭院,替他包扎傷口的人,也跟著換,這個人,卻不簡單,她令宋賢在履行兄弟承諾的同時履行愛
故事的地點風景秀麗特點鮮明,是臨安,傷痕累累闖入韓府他不依不饒一定要把她帶走,贏得一身傷血和四面圍攻,她緩步走來,撕下裙裾,慘淡的表情里,匿著一絲絲憐憫和迷惘她,玉澤,是勝南的愛情,也是勝南的分身,所以,注定是他楊宋賢遙不可及,也注定是他楊宋賢終生摯愛。
卻為何,偏偏在眾人面前,她幫他包扎傷口的時候,要跟勝南一樣,喜歡給自己打上死結。她說“打上死結就不會松了”可是,有些人,有些事,好像真的打上死結了
“勝南,玉澤果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他們原來我都愛著,不是幻覺,是真的,是真的而且,好像我還想反了,是我在攪亂,是我在阻礙”宋賢的劍,在茫然之中一盤散沙,四分五裂,迷失本心的后果驟現,倒置之際,真破綻現于假破綻
鄭覓云見他劍意堅決,本無把握反敗為勝,卻忽有轉機求之不得,立即反守為攻,宋賢劍至中途,自纏成繭,一道道死結屢解不開,剪不斷,理還亂
宋賢竭力要解開自己的心結,大敵當前,終于敗在了回憶里,劍中的矛盾,促使著死結苦苦束縛,他拼盡力氣不再去想,卻始終無法遺忘,精疲力竭的時候,他解開死結的心血已然一場空。半炷香過去,一炷香飛逝,他打開一結,即刻又有另一結瘋狂糾纏,曲折又澎湃,難以拆除,前程未卜,天暗了,他的潺絲劍,生死難判。
他的眼一陣酸痛,很累宿命就要如此存心,害苦了他們三個人,嘲弄著不罷休他,根本無法解開他們的死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