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家世代不與別家建立恩仇,施恩望報,有仇便尋,關系網沒有千絲萬縷,跟誰都是淡淡的來往,我想,他們不給出第二次取藥的機會,恐怕是不想給哪一家建立邦交的機會。”勝南揣測,慧如點頭“大致如此。”
“寧家到真是與眾不同。”宋賢愣了愣,勝南忽然憶起柳五津所說的寒澤葉寧孝容必須每個月都給寒澤葉定量的解藥,在寧家其實已經是史無前例,寧家和短刀谷建立起來的脆弱交往,一不留神,很容易就會斷絕。
即便與九分天下這位“葉寒楓友”寒澤葉從來沒有謀面,但每場戰爭,都要估計到可能會牽連的人。
“盟王,我為你與楊少俠把風,你二人進入圣壇之后,凡事快捷,不留痕跡。”慧如輕聲說,“遇到兇險,最注意的便是,不要發出哪怕一點點聲音。”
林、楊二人一路過來,也聽慧如說了不少注意事項,慧如重復最多的便是這一句,“不要發出聲音”,待到真正來到這圣壇周邊,宋賢發現慧如和勝南說得都不假,此間巡邏和守衛繁多,各有分工,交替輪換,秩序井然,但奇也就奇在,沒有絲毫聲音他們還真就名副其實是寒尸,誰知道是人是鬼,是活是死,陸離光線印染在他們身上,還仿佛通體透明,渾身寒氣逼人。
通往圣壇的路,白晝也存在著一種獨特的陰森,許是因為光線的騙局,許是因為濃霧的作祟,許是因為這毒圣寧家到處蔓延堆迭的寒氣。
原始的白晝光芒仿佛被搖勻在這片渾濁霧氣里,一寸陽光一寸灰,寒意通過這陰冷的畫面完好地詮釋。
混跡在這群只走路無聲息的寒尸當中,體驗這恍若暗夜的不尋常白天,宋賢不知是自己心甘情愿走進去的,還是被那片撩人的霧氣給抓進去的,所幸身邊的人,和自己一直在一起,一并走進這異族的領地,盡管他沒有出聲,盡管連呼吸都聽不清,盡管在混入或轉移或離開的過程里不需要眼神傳遞就可以完成得了無痕跡,盡管他表現得就像不存在一樣,可這種安全感難以言喻不管怎么樣,他就在身邊。如果我不拒絕,他就永遠不會離開。
找到歸屬感的宋賢,沉默地跟著勝南快捷地穿梭于不同走向的寒尸隊伍里,漸漸地,發現這不是跟隨,而是并肩、是同行,是熟練地掩護彼此,是輕松地配合對方,所以不再刻意地去回想,而是自然地去感受。冥冥之中,這氛圍,這感覺,都那么熟悉,那么強烈,還那么陳舊,依稀有過一千萬次的“敵眾我寡”,但從來就沒有以“寡不敵眾”終結過。
如果對這群寒尸都視而不見,那這里,也就是塊地形復雜,花草樹木、飛禽走獸遠多過人類的大森林吧宋賢心念一動仿佛,我也和他一同經歷過這樣浩瀚的森林,之中除了嚇人的怪物以外,還有
空氣在靜靜地流通,仿佛一條時間的隧道,隧道的彼端,若隱若現的好像鏡中世界,場景和這里幾乎一致,苦寒,生僻,兇險,周圍是一群青面獠牙的怪物們,唯一不同的是,他們好像已經將自己捕獲,要把自己和勝南一起扭送回去
人生,不就是在不停地換場景嗎偶爾地,會撤換到那些類似的
“天下三大險境我都去過,還怕這小小的虎山寨”“牛吹炸了吧虎山寨就是三大險境之一。”勝南也忽然記起這遙遠的對白,遙遠得像是另一個人的際遇
那還是自己得到飲恨刀以前,和宋賢的一次同行歷險了為了救食物中毒的沈依然,闖入人生地不熟的江洋道虎山寨,被野生動物們圍攻、被爬山虎禁錮、合作著抓住爬山虎的死穴、齊心協力越獄卻不遂勝南嘴角泛起一絲淺淡的笑,如果當時知道要得到一個和宋賢同行歷險的機會竟會這么難,勝南恨不得自己日日夜夜陷在那險境里。
不容再回憶,勝南和宋賢,早就該懂,他們的一生,就是從一個險境,輾轉去另一個險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