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將軍千不該萬不該算計一個人,你算計了他,所以忽略了他,自以為將他蒙騙,卻終于被他蒙騙。”戴宗言辭中的優越感,不像有假。
“你說的那個究竟是誰”田若凝語氣一變,林阡的眉宇間也泛起一絲驚異。
“自是我家少主,寒澤葉。”戴宗說,“你蒙騙了所有人,包括主公在內,視線全被黔靈峰吸引而淡薄了桃源村,但你的視線,何嘗不是被主公一人吸引而忘記了他寒澤葉”
林阡想到那位年少時就曾救林楚江于水火、論實力只怕要位列“九分天下”第一的寒澤葉,面容不禁舒緩,心中極盡欣慰,那田若凝果然也難得色變,喃喃自語“寒澤葉,寒澤葉”他怎么可以忽略這樣一個重要的人物
生平第一次忽略一個人,是因為生平第一次太重視另一個。
“所幸主公調遣去黔靈峰的兵馬是澤葉,若換成我戴宗,一定不會發現黔靈峰的所謂危難根本就是假的。”戴宗立即向林阡陳述,“澤葉他一到黔靈峰,就立即著手調查虛實,終于被他發現,那群出現在黔靈峰入口的奸細根本沒有表面說得那么多,他們是故意地來回出沒,為的就是在黔靈峰引起恐慌。”
林阡點頭“所以寒將軍他,很快就著手部署”
“不錯,事態嚴重,田若凝幾乎立即就發動總攻,澤葉他來不及通知主公。因為預感到桃源村和斷崖都會有難,所以他不動聲色,將兵馬暗中調動到了五行八卦陣附近,兩面都能照應。”戴宗說道。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田若凝不再帶笑,面色凝重。這一戰,林阡是蟬,他是螳螂,寒澤葉則是黃雀要知道,若非寒澤葉的心歸屬于林阡,此時此刻,恐怕這一戰的雙方都是他寒澤葉的俘虜了
“不過澤葉也著實沒有想到,田若凝你會那么猛厲,他還沒有調遣妥當,桃源村就已經失陷,而待他部署完善之時,海逐浪也已然潰散。”戴宗說。
“逐浪他”林阡陡然一驚,顯然掛念,牽動了傷口忽然站立不穩,戴宗這才發現林阡已經完全靠在他身上強撐著,胸口的血順著他戰衣一直流淌下來,趕緊往身邊軍醫怒喝“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給主公看傷”轉過頭來繼續對林阡說“主公放心,海逐浪無礙,他很快便整合了兵馬與澤葉一起制衡了那邊的夔州路官軍,目前誰勝誰負還猶未可知。”
林阡聽得海逐浪無礙,面色才終于有所緩和,然而一旦心情放寬,才覺受傷嚴重。
辰時將近,田若凝的人馬終于離去,隔著一個狡兔之窟,前線的激戰聲隱約可聽。
天徹底地亮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也過去了,然而當時陪著他的戰友們,卻一個都沒能存活下來。十月初六的晨曦即將出現,吟兒她,也再也看不見了
長嘆了一口氣,林阡轉過頭來“戴宗先生,這些犧牲的將士們,都帶回短刀谷去,帶給他們的家人去吧。”
“然而”戴宗欲言又止。他知道戴宗想說什么,這些忠肝義膽的戰士們,浸在寒玉露里這么久了,全部都是面目全非,若不是和官軍的戰衣不同,根本分不清楚,又到哪里去分辨他們的來歷這種慘烈,以前闖蕩江湖的時候,見是見過,卻沒有一次如今天這樣,感覺這般刺痛。
“青山埋忠骨”林阡嘆了口氣。戰場上又有幾個人,是真正能馬革裹尸的,恐怕只能魂歸故里去了吧。只能點了點頭,走到最后一個慘死的戰士身邊去,撿起掉落在他尸身不遠的一只泥捏的猴子,那是他臨死前想要去握住的東西,無關于戰爭,而是一個父親的慈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