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二月,戰事從起始到終結只花了十余日,期間未曾經歷過半次起伏漲落,情勢可謂跳躍性一氣呵成。之中緣由,不必多說。
“曾經你都說二月注定不是好季節,現如今,獨孤大俠幫你打破了這個魔障。”吟兒笑著對林阡說。最近寒潭內的劍拔弩張消減了不少,她對戰勢的推敲向來聰明絕頂。
這天林阡歸來之時,也確實難得一次地喜形于色,林阡向來不會過于表露真情,她一見如此,便猜一定又有大戰告捷。近日來,厲兵秣馬早就想一展身手的開封軍、瀛海軍、海州軍,無論從前在金國是怎樣的百戰不殆,都接連被李君前、厲風行、莫非所領盟軍打敗,初露鋒芒就遭重創,再無禍害黔西可能。阡現在表現得比以往還高興,顯然這一戰勝得比以往還大。
“獨孤不僅幫我打破了這個魔障,恐怕也要幫你打破一個魔障。”林阡點頭,笑答。原來,喜形于色是為了她雖然披帶戎裝,卻跟戰爭無關。
“這是”吟兒不禁怔住,看他從懷中小心取出幾株藥草,層層包裹,重視得很。
“是獨孤指引我尋得的寒毒梅上青。吟兒一定想不到,獨孤的家鄉是無影派的發源地,陵兒的母親胡蝶便是出自那里。”林阡微笑說,“以陵兒的母親對付陵兒,一定足夠見效。”
“獨孤家鄉蜮兒”吟兒狡黠地笑起來,“我想知道過程”
“過程哦,那可就說來話長了。最近金人與我們作戰已經足夠艱辛,竟還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惹獨孤,我思前想后,個中未免太過蹊蹺,金人就算是為了救蜮兒越挫越勇,也不該用這種不怕死的自盡之舉。據此我近乎可以斷定,他們根本不是要去救她,而是想去殺她于是我便告知獨孤,定要在控制她的同時保護好她的周全。好在金軍最近已經在開始撤離,蜮兒的危險總算日漸減少,縱然如此,獨孤還是要加強警惕。”林阡認真地贅述起這個發現寒毒的過程,“后來,我們便逐漸敘起云霧山的故交之情,獨孤一聽說你中了火毒,立刻就指引我去尋梅上青。適才給慧如、陵兒、寧孝容她們都見過了,都說這藥草的寒性比冰蟲和寒食花還要強”說話間,已替她將藥草溶在備好的溫水里。
“停停停我要知道這個過程做什么我問的是獨孤和蜮兒的過程啊他們兩個,可有進展嗎”吟兒沒良心地打斷,非但沒感動還把阡的辛苦和得之不易給跳過了,一心一意對獨孤和蜮兒的感情刨根問底。
“原是問這個過程”林阡這才會意,皺了皺眉,“自然有進展,至少我察言觀色,那蜮兒的開心不像有假。他二人現在,基本可以放心。不過我在獨孤的周邊還是部署了些兵力,我不希望獨孤有一絲一毫的折損。”邊說邊把藥碗遞到吟兒嘴邊。
“獨孤大俠那般厲害,需要什么兵力保護”吟兒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輕笑一聲,“若沒有他,你這場仗可能要再打幾個月吧竟還小看了他”調侃之余,乖乖喝藥“咳咳,好苦”
“吟兒,誰都會有弱點,誰都會有脆弱的時候。”林阡監督她把藥咽下了,才繼續說獨孤的事,“雖然金軍多已潰敗,但畢竟高手不少都在,蜮兒本是眾矢之的,獨孤又是殺戮無數,一定是金人的重中之重。就算他用不著保護,也總不能孤軍奮戰這種時刻,我們都應在他身旁。”
“殺戮無數對啊,獨孤他志不在抗金,可還是殺了不少金人。”吟兒點頭,嘆了口氣,隨他一起走出營帳,看向寒潭這一望無垠的濃陰霧氣,其間不知又是多少枯骨哭泣。
“獨孤有他自己的追求,卻也贊同我們的理想。”林阡淡淡一笑,“云霧山的北伐抗金之約,本不該缺少了任何一個。”
她微微一愕,抬起頭來看他,掐指數起來“盟主、獨孤大俠、宋堡主、天哥、文暄師兄、糊涂鬼、瀚抒、陵兒、宋賢、吳當家。”
“去誰是糊涂鬼”林阡佯怒。
“可惜的是他不會回來了。”吟兒忽然低下頭去。
“怎么不會。”他扶住她雙肩,凝視她眼眸,自然知道她說的是哪一個。
“吟兒,世事無常。你看那戴宗與閆砜兩位前輩,因為寒家四圣的排名先后,向來都彼此看輕相互對立,川北之戰之時更是內部分裂使得澤葉雪上加霜,現如今,不還是握手言歡、戰友之誼了”林阡指著不遠處的閆砜和戴宗說。兩位老將白發金甲,在雪中痛快切磋武藝,自是如阡所言異常融洽,刀劍無眼,招式有情,雪花在鋒刃旁狂舞不休。
“嗯希望如你所言”吟兒心情才總算恢復。也難怪她時常抑郁,整整半年沒見過陽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