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定西的主角,終公認為林阡洪瀚抒兩個。時值雙方纏斗之初,穆子滕還能帶軍參與一二,不至于徹底銷聲匿跡。
穆子滕的存在,教林、洪皆嘆穆家三代槍神名不虛傳。他一桿槍鋒利精微,出時潛龍出水,入時猛虎入洞,時而有惜音劍之靈巧,變幻莫測,神化無窮,時而有飲恨刀之磅礴,豪攻如風,氣勢如虹,時而又具備火從鉤之壯烈,不動如山,動如雷震。洪瀚抒出道之初就與他齊名,而林阡與洪瀚抒又從來持平,故而他三個水平也相當接近了,吟兒有時看林阡和穆子滕的刀槍之戰,聯想洪瀚抒林阡鉤刀之戰,會不自禁憶起當年的云霧山比武,穆子滕若去了,前十名會怎么排。
當年的穆子滕,又怎可能去慶元三年春,越野已經為他做主,叛離了短刀谷義軍,投向蘇降雪陣營
便因如此,對大局的態度,穆子滕和越野應是一致的即便戰到最后一寸土,此基業仍專屬越氏。
縱然敵我明確,每每林阡與穆子滕交鋒,都絕不出殺招狠手,既是存昔日之淵源,亦是因惜才不愿傷他性命,再者,穆子滕雖是敵人,畢竟他本身無錯。
若越野見林阡手下留情,必會覺林阡另有用意,若洪山主見林阡手下留情,必定大呼小叫著你林阡瞧不起我云云好一個穆子滕,為人干凈利落,見林阡手下留情,他竟也不拼全力,于是兩人交戰會教吟兒看見就聯想起云霧山比武,確實就是切磋。極明顯的,穆子滕更愛的是純粹江湖而非越野深陷的權謀。
陣前,就見一桿長槍銀光爍爍,動迅靜定去如箭,和一把大刀雪影沉沉,上下翻飛氣雄渾。百余回合,林阡竟始終被攔截在攻擊距離以外,穆子滕亦是沒半次碰觸林阡身體,二人之進攻防守貫穿始末行云流水,卻可嘆速度相近力道類似氣勢無強弱,每一次穆子滕槍尖刺來都會遭飲恨刀阻斷,而林阡正要欺前則立刻被穆家槍撥開。于是賣了力而徒勞無功,槍一直在點刀,刀一直在敲槍,沒有什么刺眼的火花和光芒,刀槍之打擊聲充斥每個瞬間,那節奏又快又冷,聽得人忍不住呼吸同化,然后擊節贊嘆,好聽,好聽極了。渾忘了這是戰地交鋒。
便那時越軍中有人冷冷哼了一聲,吟兒才從遐思中回過神來,斂了笑,看見穆子滕身后不遠,一匹悍馬一把大刀,正是越派第三的章邈。
就是因章邈這聲冷笑,穆子滕才被提醒了越野的囑咐,重任在身,哪還可能有閑情與林阡見招拆招,于是讓開一步“盟王刀法果然精妙。若不是形勢所迫,穆子滕還想再戰個一千回一較高下”
林阡知越野心急要奪回下莊,穆子滕再切磋下去浪費時間,只恐會被小人誣陷私通外敵,盡管林阡確實有這個收服穆子滕的心,但也不想因這惜才之意反而害他為難甚至廢他性命,因此點頭,笑而亮刀“也罷穆將軍,放開打便是”
是日就在這下莊城郊,林穆二人一言為定,不遺余力再斗一場。于是戰局中再無好感,唯有濃烈殺氣充溢。哪想到,不真刀實槍還好,雙方這八九成力的一挖掘,竟使得這一戰愈發糾纏,自正午相遇,直打到傍晚大汗淋漓,穆子滕一槍槍的抽殺,周旋林阡一刀刀的劈砍,飲恨刀氣勢遒勁,縈回穆家槍剛柔并濟。
便這時穆子滕速度奮力一提,起手發槍,認勢捉拿,快得縱使吟兒都沒跟上,不由驚呼一聲“小心”,這速度升得突如其來毫無征兆,林阡尚還在承應他適才一槍未料想那其實虛晃,換做旁人哪怕越野都一定著了他道,所幸林阡身手敏捷,愣是側身一讓,將這當胸一刺閃避過去,穆子滕槍尖霎時撲空,卻真正已經擦上了林阡衣襟吟兒不知阡有否受傷,乍見戰局停住,根本無暇喘氣,想適才穆子滕的這一式,正是奪氣的一怒贏人。至快,至險。
然此刻穆子滕槍已刺空,身還側傾,力道盡被灌輸于虛處,恰給了林阡大半身破綻,宋丞先前也看過穆子滕以這招贏過越野,料想林阡飲恨刀以慢著稱一定不會捕捉到,哪曉得他氣定神閑躲得雖不快卻躲得特巧,特準,驀地就繞到了穆子滕槍桿邊上,無論對穆子滕這個人,或是對槍,都是極大的危險和挑釁,于是宋丞也提醒了一聲“子滕”話音未落,林阡手起刀行,對穆子滕肩膀強勢撞下,穆子滕毫不遜色,換做左手抓握,更以槍尾先架,遏去了林阡大半力道,回馬再橫掃而過,飲恨刀威脅解除,立竿見影。穆子滕悶哼一聲,顯然還是被剩下的小半力道所傷。
戰場一片肅靜,適才這一回合,林穆都未算贏,但穆子滕受傷重些,明顯就落了下風。再拆幾招,果然不敵。長此以往,對越軍不利,章邈見狀,唯能鳴金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