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吟兒劍法原來已恢復到這么好,起碼有川東中秋之戰前夕的七成了。而陳鑄,絕對是她最好的對手,昨天那一戰消耗過陳鑄三四成力,是以現在正好能打個平手。
瞬即,劍之聲翻壓風雨。當變化莫測遭遇亂劍之王,便只能越打越幻、緊張非常。彈箏峽竟似也被激起了熱血沸騰,阡不知是心理作用眼花還是事實,肉眼都可見那水流蒸發、岸石剝落。
不刻人聲漸近,遠道而來的各路金軍,顯然有的已經看到了這場劍戰。他們之中,有完顏君附治下的天興軍,有六盤山麓的鎮戎軍、德順軍、原州軍、靖遠軍,亦有隴右調集的會寧軍、鞏州軍、洮州軍、河州軍,甚至積石軍將領也有露面,真正出動了整片西陲,單為了殺他二人陳鑄于心不忍
林阡蓄力多時正待接戰,卻看陳鑄眼神一柔,立即意識到他想做什么,在他倒退幾步跌坐在地試圖傷臂自殘時,林阡邊拉回吟兒邊上前一步出刀一挑震開他劍,這一幕,在那些還未曾趕到的金軍眼里,定然是林阡趁人之危偷襲成功了,陳鑄終不會惹下任何嫌疑。
“詭絕將軍”吟兒不解,是以還不忍移動腳步,小聲說。
“終報你昨日不殺之恩。”陳鑄嘆。
吟兒這才懂了,陳鑄很想盡職攔,卻終在人群靠近之時,想偽裝成攔不住。能怎么辦陳鑄著實很難辦。情,義,承諾,還有昨日的不殺之恩,都教陳鑄對林阡萬分理解,也委實都讓陳鑄萬分為難。
“陳鑄萬萬沒有想過,有一天戰場上竟也放過敵人。”陳鑄苦笑一聲,“快走”林阡才應言帶吟兒離開,金軍們已經追了上來,只幾個留下幫陳鑄看傷,其余全部是鍥而不舍。
好一個“戰場”。吟兒終也聽出音來金軍們之所以那么緊張,極可能這三天時間天翻地覆,抗金聯盟已經勁弓強弩、虎視眈眈著平涼府多時了。實則林阡決定帶她鋌而走險的同時,顯然已將戰事全權交托給各位戰將。
輾轉出峽,吟兒低聲問阡,下一場戰事是否早已被他安排。他點頭,告訴她西面六盤關是越風領兵,北面瓦亭關是穆子滕欲奪,東面望駕山有祝孟嘗威脅,南面制勝關有寒澤葉坐鎮,四面開弓,金軍們早是眾矢之的。
自上次崆峒決戰之后,盟軍突破封鎖,早年在平涼府的據點悉數被收回,最近的那一座營寨,就在望駕山東面、聚仙橋不遠。這些由馮光亮奠定的據地,多年來一直是平涼金軍的心腹大患。目前,由祝孟嘗代為治理的他們,還未完全穩定,亟待與盟軍主力會師。而越風穆子滕等越野山寨的隴陜軍兵,則枕戈待發,意在貫徹平涼,六盤關、制勝關、瓦亭關,都是越、穆、寒志在必得。一旦這四路宋軍一并出擊,將對金軍多面擠壓之勢。但這四路的進攻,并不是那么輕易,因為金軍主將是楚風流和完顏君附,他們決不允許盟軍輕易獲勝。
完顏君附和楚風流自然都清楚,若然抗金聯盟此役得逞,平涼府所有據點將融會貫通,因此他們想到了先發制人,利用宋軍中的叛徒誘林阡入天地迷宮陣,柳月陣法獨步天下,林阡十有八九會困死其中,屆時宋軍軍心無軸,當然一盤散沙。而萬一林阡有幸走出迷宮,則再以十二元神截殺林阡,只要困住了林阡,依舊能鉗制聯盟,令南宋群龍無首。
楚風流卻未曾料到,林阡會以他和吟兒為餌引蛇出洞。全盤計算,論縝密,楚風流能比林阡,但論膽量,楚風流自然不及。林阡在叛徒問題上早已經變被動為主動,還冒著擱下聯盟的風險,真可謂膽大妄為,這一點楚風流無法估算,她到現在還以為,林阡陷入天地迷宮陣是始料未及沒錯,是始料未及,卻早已未雨綢繆。在與吟兒假意閑游誘敵之前,他已算計到可能歷經的兇險,而一早就對越、穆、寒、祝說過,若他二人有三日不歸,允許眾麾下審時度勢、必要時可以先斬后奏。
先斬后奏的決定是要盟軍諸將一起商討的,意味著即便聯盟的首領中真有叛徒存在,他的建議也一定會被其他人融化,所以大勢面前這個害群之馬不足為懼。
何況到目前為止,并沒有證據說明,聯盟的首領里有叛徒,嫌疑最大的是沈依然。
而今,他二人不歸的時間已接近三日,戰勢顯然有了白熱化表現,故自阡吟到了彈箏峽之后,要經歷的都不再是與十二元神那樣的純粹武斗,而是各大金軍將領追追擋擋疲于奔命的身影。情境一下子扯得很緊。當下一戰根本箭在弦上,金軍對林阡理當更加不放放了他放他去和他的兵將會合,放他去指點江山激揚戰伐怎么可能
因此,陳鑄才過去不久,楚風流就到眼前。
危峰聳峙,她站在流水之側,似駐足傾聽久矣,銀鎧戰甲,白色披肩,瀟灑中透現剛強。她身后百名絕殺高手,列滿了山道虎背熊腰,宣告著一夫當關萬夫莫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