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不見人,但聞鳥語聲。
宋賢尋徐轅至此,隱隱看見了縈青繚白中的一間茅廬,駐足片刻,終于上前叩門。
“哪位啊”
宋賢心一顫,只覺得這聲音甚是耳熟像在哪里聽過,可是來不及思索,那屋舍的主人已經一邊咳嗽一邊過來開門,熟悉的面龐映入眼簾正是這個老態龍鐘、面容憔悴的人,七年前宋賢離開山東的時候他還是虎背熊腰、豪氣干云,然而自古以來,一失足成千古恨。
兩人照了面,雙方都大驚失色,想不到落花時節又逢故人,還是如此偏僻境地的巧遇,而他,比宋賢更驚詫,這一驚詫,引來悔恨無數“宋宋賢”
舊時寨主,正是幾年前他接受招安,親手毀了這個曾經他一手發起的紅襖寨。
談孟亭掩門回身,額上的皺紋不只是歲月的風霜所染,也還是懺悔與遺憾糾纏。
宋賢聽他不住咳嗽,心中難受,這些日子以來看到益都劉二祖等人屢次敗逃、而泰安的楊鞍等人到目前還處于金軍包圍、吳越更是在沂蒙山區反復輾轉疲于奔命宋賢有許多怨言積淀在心里,怎可能不想責他可是當看見他又老又病的樣子,不由得惻隱,趕緊上前攙扶“寨寨主你感染了風寒”
談孟亭剎那間熱淚盈眶“宋賢,整個紅襖寨,只怕現今只有你一個肯叫我寨主啊你們一定很恨大哥,一定是”嘆“招安當初,為何鬼迷心竅要接受招安如今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一邊說一邊咳,面色蠟黃,聲嘶力竭。
宋賢輕聲安慰“你先躺一躺,藥在哪里可有水么”
談孟亭看他忙碌,老淚縱橫“恨不能毀家紓難恨不能毀家紓難”
宋賢照顧談孟亭喝藥,正欲問天驕有否來此,忽聽見門外窸窣動靜,一驚急忙按劍開門,門旁果真晃過個影子,宋賢哪能容他跑走,立刻動身去追,那人雖步履輕盈,卻不是武功高強之輩,十步不到已被宋賢追及,宋賢正待一掌劈向他肩膀,卻見他回過頭來與自己照了個面,趕緊飛快地收回掌來就算打到自己也不能打到她啊薄霧中,她不笑也嫣然,再不落寞,再不惆悵。
“玉澤你怎會來”
玉澤還像先前一樣勇敢“我聽六當家說,他下山時又見到不少金人奸細,只怕要對你和天驕跟蹤暗殺。我不放心,便在山下等,看見很像你,便跟來了,我”欲言又止。
宋賢一怔“我會小心。”
玉澤已經看見談孟亭邁出門來,她原先見過他,輕聲嘆“談寨主比往年老了許多唉,實則若非他一念之差,山東義軍就不會到今天。”
“是,很多人的命運都綁在一起,而且越綁越多。”宋賢微笑,“如果可以重選,當年我就該立刻回山東,山東義軍未必到今天,也不至于多傷害一個人。”
玉澤知他的話沒那么簡單,但也不能貿然就說情愛,即便如此,還是伸出手去,想去握住他,告訴他,其實我早就已經想通,再不與勝南、吟兒糾纏。如果可以重選,當初你就不該裝失憶、不該一而再再而三躲避、不該多牽扯上一個蘭山。奈何我們彼此不肯交心、竟憑空多兜轉了這好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