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到帥帳,柳峻就一頭栽倒在地。
適才回來的路上他一直都在咳,似是連肺都要咳出來了,南弦上前要照料,他卻擋著不讓她看,手雖捂在嘴邊遮掩,血仍從指縫里往外滲。路上,柳飛雪就對南弦抹淚說,“爹這情勢,怕是不好。”柳飛雪慌亂如失了主心骨,南弦則噙淚不語,面含堅定。
她原想說爹會好的,可是剛回到這里,柳峻就支持不住倒了下去適才在人前,都是強撐的南弦再也不管什么流言蜚語,即刻來解他衣看他胸前的傷,那一刀,拜向清風所賜不假,卻因和前些年林阡飲恨刀刺透的傷口甚為接近而更增兇險,那晚軍醫就說,柳大人怕是撐不到明天了。
只是,過去了一個又一個明天,柳峻卻還活著。她慶幸的同時,天天夜夜都提心吊膽著。
“別去叫軍醫來你走”柳峻尚有神智,斷斷續續地喝斥。
“爹”南弦噙淚,伏在他胸口,“都已經是這種時刻,還管什么廉恥。我不想再偷偷摸摸,只愿日夜照看著爹”
柳峻的手撫在她的臉上,眼睛半閉,久矣,才笑著開口“傻孩子我只是,不想讓你看到,傷傷口”說時甚是艱難,顯然垂死之人。
“爹”南弦替他止血裹傷,看他沒動靜了,慌忙搖動他。
“爹在回想,爹這一生”柳峻又睜開眼,話中盡皆荒涼,沙啞著笑,聲嘶力竭,“人到快死的時候,才知道還沒活過啊”
“爹放心,爹若去了弦兒決計不會去殺那女子。”南弦保證說,傍晚傾談之后,柳峻帶她和柳飛雪一起回來,卻將鳳簫吟丟給了藍至梁,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鳳簫吟是柳峻的殺不得。
“飛霂的仇,弦兒也不報了。”南弦承諾時,柳峻眼中全然驚疑,“為為何”這,明明是南弦曾經的執念,若非為了給柳飛霂報仇,南弦不可能習武、不可能加入撈月教、不可能出生入死這么多回實則,傍晚柳峻決定暫且放過鳳簫吟時,感覺最對不起的就是她
“因為,柳月姑姑,是爹這一生最揮之不去的一個心結。”南弦笑著流淚,語氣中諸多釋懷,“殺了那女子確實可以為飛霂報仇,但不殺她,可以為爹完成夙愿。”
“弦兒”柳峻的眼中飽含痛惜,“我原不想,這樣為難你”
“弦兒素日跟在爹的左右,豈會不知爹的脾性,爹很少會在屬下跟前失態,想來二十多年前,爹對柳月姑姑也像對弦兒這般好吧。”南弦說。
他感動地聽著,心內卻生出一陣熱,尚未來得及控制,猛地嗆出一大口血,嚇了南弦一跳。他滿頭大汗,俯在榻上仍在嘔血,南弦來不及拿盆來,被他吐得滿身都是,卻哪有神顧,慌得心都碎了,“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