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完顏永璉真就忘了問對面女子她怎么會下出這一路,怎會得到和當年柳月殊途同歸的靈感
眼前彷如還是那個廿四年前棋風近妖的丫頭,執子對弈時輕描淡寫,出招下手時匪夷所思,等仆散揆、凌大杰、岳離等人全落花流水后,她會以輕狂一笑對他挑釁,王爺,弈一局吧。
是大凡經典的棋局都有互通之處,還是他所在的地方向來都一樣暗箭明槍
“這種同形循環,無休無止的棋法,古書上說,是叫生生世世劫”。”猶記得訣別那日,她抱著小牛犢對他嫣然笑,若沒有回朝務政多好,就不會任她墮入那生生世世的劫難。
“哦是哪本古書上說了我去找來送給柳大才女”他知她肆意杜撰,因此揶揄了一句。
“好,若能找到,先給小才女學。”她與他打趣,送他走出地宮的曲徑,說,“畫眉的墨,也殆盡了。”
那最后一笑,明眸璀璨他卻永遠都捉不住了;她懷中的女嬰才出生幾天,他竟只見過他的女兒區區幾面這一生縱使能力挽社稷、澤被萬民、把握天下,卻連命中最珍愛的兩個人都保護不了只寧可、光陰就隨著這棋盤一起折回去
畫眉的墨,也殆盡了。
他因為這句話而心念一動,回到現實中來。去年他終于回到隴陜,還是為她帶去了畫眉墨,然而林阡夫妻出入地宮一事被捅出后,他重歸地宮親眼所見畫眉墨被動過林阡夫妻既然有閑情逸致畫眉,怎不會對同一個洞窟里的棋譜心動
原來如此刻意搬套現成的棋譜,和自然而然下出來,兩者有本質上的區別,當這時他不再沉溺于舊日,自是將對面女子的心思看徹了卻不曾怒不可遏,而是不動聲色、將計就計。
如今,阡吟去過地宮的事實已經不再是他們的優勢,還想再借助這個經歷戰勝王爺真是刻舟求劍,盡管吟兒確實也沒指望完顏永璉不記得。畢竟林阡只是看到畫推測他內心,而吟兒卻是照搬了柳月的棋、更明顯些。王爺要看出來也更容易、更直接。
實則吟兒此舉冒了太大的風險,但是是為了贏得最大的戰果,圍棋本身,不就是一場需要冒著風險的博弈
此刻,不知完顏永璉已經看出、而還在刻意導演著長生劫的吟兒,等于是被柳月和完顏永璉合伙下套,一步步走上絕路。這,就是她不孝付出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