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歡開口表達的人,心思總是這樣百轉千回。
“聽弦,隨我來。”田若凝說。因聽出這絲蒼涼,田若凝頓生憐惜。他不能任辜聽弦成無根野草,蘇慕梓的挖人想法未必不可行。
因對付這群金國死士,田家高手亦有折損,田若凝將他們都安撫之后,才來見壓驚后的辜聽弦幾位。
“田將軍,一如既往愛兵如子。”辜聽弦說,辜聽弦說的時候,不知怎的又想起林阡,內心一陣酸澀。
“既然林阡已不管你等死活,聽弦,不如跟回我。”田若凝開門見山,辜聽弦登時一愣。
幾位老臣面色大變,議論紛紛“田若凝,你狐貍尾巴終于露了出來”“少主,就說他是刻意”“妄想分裂我軍”
“眾位,稍安勿躁。”田若凝語氣低沉,面色嚴肅,“我承認我此時有趁人之危之嫌,但聽弦,你應當信我絕無一絲歹意。當初見你在林阡手下能夠舒展抱負,我對你半點分化的想法都不曾有,今夜交流,原也只是想問問到底出了什么狀況沒想到,剛一到場,就見林阡竟然對你不聞不問棄如敝履。我只知,你辜家兵馬,不能就這么被他遺棄,這對你,對辜家軍兵,都不是長遠之計。”
老臣們聽得這話,都緘口不再回答。
可嘆“老臣們最重要”這個觀點,是林阡深切體會并希望辜聽弦琢磨出來的,辜聽弦自己沒參悟透,卻是被田若凝用以招納辜聽弦在這一刻,林阡和田若凝的見識,又一次無意之間互融。卻是何等諷刺
辜聽弦心念一動,真心不想就這么帶著辜家軍蹉跎下去,他知道,如果林阡真不要他了,他必須為辜家軍另謀出路,自立門戶沒希望,投降金軍不可能也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陳鑄才會不招降而直接采取殺他的策略。
辜聽弦遲遲沒有回答田若凝,只說“我自相信田將軍人品。也會給他們都尋一個好出路。”他猶疑,他當然猶疑,如果說田若凝初衷是來關心情況,結果卻真發展成了招降,那辜聽弦更可笑,初衷來解原罪,結果卻被套牢,初衷要解釋沒投效官軍,結果真成了投效官軍了
“聽弦,常言道人各有志,但你最初的志向,并不是跟隨林阡左右。”田若凝嘆了口氣,坐在聽弦對面,回憶著當年黔西之戰那天黎明破曉之前,桃源村村西還在惡戰,他與辜聽弦促膝長談,談為何都要與林阡一人為敵。
可是,挖心掏肺到一半各自便起身赴戰,還有很多話沒有說完,卻自此分道揚鑣,不相為謀。聽弦被戴宗俘虜、被林阡強制在身邊、被盟軍培養成了抗金的驍將,田若凝則兵敗回到短刀谷、因顧震而更加效忠、再因蘇降雪之死而遠逃隴陜。后來重逢于敵境,哪怕有時候還能見面,命途卻是漸行漸遠。
“田將軍當年,為何不帶上我”辜聽弦重情之人,聽得這些回憶,難免觸動心傷,如果,當年田若凝強行交涉要換他這俘虜,他未必被林阡控制受這么多年的苦和白眼。
“是怕你到官軍中無法發展。”田若凝如實說,“黔西之戰你有罪責在身,性子卻又孤傲,未必為官軍所容。”
“其實到了哪里,都是一樣。”辜聽弦低下頭來,眼圈微紅,“一樣兩面不是人。”
他倆不僅僅是師徒朋友,更加是這世上的另一個自己身為義軍中人,卻不能在義軍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