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北上,只愿挑最短的路走,奈何必須考慮鳳簫吟的身體,是以也不曾星夜兼程毫無喘息,縱然如此,為了她好也得盡快,故一番曲折后仍是在九月十五就到達了青銅峽,過了這里人煙也會逐漸密集,因為已然靠近都城。
此處應也是個兵家必爭之地,雙山對峙,黃河穿境,宛如劈開了一面銅鏡,地勢自是相當險峻。為圖快,再險的路洪瀚抒也敢走,也不問吟兒敢不敢托付。一則他自信能保兩人周全,二則,他做事從來不問后果,這仍源于他自信。
許是天意為了應景,便是當夜,陡壁湍流,月色火光,軍爭之地,偏巧惹來了戰伐
原本毫無征兆,瞬即風聲一緊,洪鳳二人方一警覺,立刻有人飛降而下,先鋒三十多人,集結合陣迅如奔雷,四面圍攻水泄不通。
“竟不死心,一路追到了這里。”其實這一路都有他們的叨擾,從初四那天離開隴右起至今。吟兒認得他們的武功路數,當天他們的親族曾討伐黃蜻蜓成菊,卻無一不被洪瀚抒內力震死,原就積怨已久,如今仇上加仇,這些人毫不猶豫竟像亡命之徒那般拼死追了過來。洪瀚抒沒說但吟兒知道,他圖快,一方面也是為了甩開這些人
他離開隴陜就是想逃開斗爭紛擾,沒想到還是要被仇敵一路跟蹤、死纏爛打
洪瀚抒這種人,真是“他不在江湖,江湖卻有他的傳說”全都是誰又去找他復仇了、誰又被他打死諸如此類的傳說。所以他想逃卻不可能逃開紛擾、而且是永遠無法消失于江湖的一個角。
“洪瀚抒,拿命來”不知這幫人是誰與他的仇恨是從何時開始的,待到他知道有仇的時候已經是不共戴天。話音未落,盡數亮劍,大約是親人們都已死了生無可戀,他們寧可送死也不肯放過洪瀚抒。生死全拋,窮兇極惡。
“哼,當你失蹤了落單了,第一個找到你的,永遠都是敵人。”洪瀚抒冷笑一聲,一手挾緊吟兒,一手持鉤蓄力,他不想問這些人的來歷,也不屑于。他眼里這幫人都是雜碎,專等人在無援的時候下手尋仇,也不掂量他們自己幾斤幾兩。
甫一揮鉤,烈焰狂掃,任它千軍萬馬也都燃盡,更何況區區幾個等閑帶些刀兵。這一團火熱掠過吟兒的面前,明明是朝外揚起,卻都熏得她臉頰發燙、眼睛酸澀。熱度怎樣自不待言,關鍵是瀚抒紅色鉤影造就的火海之中,那幫人的劍法和內力卑微得還沒發揮全都成灰
若非她也劍法卓絕,怎捕捉得到這些人的劍法沿襲自青城劍派沒錯她雖艱難但還是看清楚了,他們還是過去在夏官營駐扎的程康程健麾下。
“莫顧忌,有這女人在,他不會太敢打”這時核心者開口,是為給同伴打氣。
“是嗎”洪瀚抒哈哈大笑,鉤行愈發熾烈,火勢所向披靡,騰挪輾轉,身影如梭,鳳簫吟在他懷里等于不存在,就要這么游刃有余。五六回合,斥得這一圈圍攻者無不跌爬滾摔或是向外飛開。他手中紅光鼎沸,正巧對比出這些人的劍影森冷,光影交織在一起便像是個火核放射出四面八方的寒氣一樣。
吟兒則心念一動,漩渦中冷靜回味著核心者的話。如果只是有個包袱會拖累瀚抒,那個人不會說,“他不會太敢打”相反,依瀚抒個性會快刀斬亂麻,他們不會不了解的。直覺告訴吟兒,這核心者好像知道瀚抒受她牽制一般
瀚抒受她陰陽鎖的牽制。
牽制嗎其實也不盡然,瀚抒只要不關心她,不愛她,就不會受這牽制。愛怎么打,就怎么打。
然而被那群人言中了,這些日子有理智時都極力克制的他,為防止動武太過牽累吟兒,在此情此境并沒有太放開打,只出了平素一成氣力左右,吟兒不吃苦,他也不吃虧。
向來他做事不計后果是因為自信,唯獨這事讓他不自信,計了后果,原來這般良心。本就這般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