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怎么會這么多血,流淌不止,堵也堵不住
每蹣跚一步,每滴落一圈,就像他的火從鉤,橫掃千軍的時候,殺氣也是一步一圈,血與命
真是一樣的,那擴張的漩渦,也是腥熱、火紅、湍急、不息
原來瀕死時連他噴濺的血,都不忘記模仿他殺戮時的節奏
再走下去,也不知道走去哪里,風過胸膛,空洞的回響
血還在灑嗎,還在灑,對不起,對不起小吟,把你衣上都弄臟了
渾噩中他什么也看不見,只知道氣息越來越短,雙耳越來越充鳴,難得一次恢復意識,他趕緊對身邊支撐著他的人努力做出一個笑來,虛弱地道歉,盡管那慘白的臉色會使他笑比哭還難看。
不,不對不對他陡然驚醒,不肯再往前一步,雙腳就像深陷在沼澤小吟她,現在不可能正支撐著自己,他離開皇宮的時候根本就忘記了要帶上她,他那時候滿腦子都是殺敵沒有她而她,從始至終都昏迷著,哪里可能憑她自己出得來李純祐那些人,將會怎樣處置她
以一敵萬的絕境之中,好像有槍戟碰觸過小吟的發,那時候他在干什么,他明明說過要保護小吟,他卻為了殺人而殺人忘記了她
“小吟,小吟”語無倫次,他知道吟兒一定是死了,可是現在連他都快死了吟兒的尸體該往哪里尋,悲從中來,頭痛欲裂,天旋地轉,再也沒有精神支柱,直接癱倒在地上。
死
太容易,放棄一切念頭,丟下個爛攤子讓別人收拾。
卻因為這份對吟兒的負疚和牽掛,他的精神竟硬幫他渡過了這一關,哪怕她的存在只是一具尸體。或許是因為吟兒向來命大,他覺得她還有活著的可能,對,一定還有。
不知過去了多久,僵硬的身體終于漸漸溫暖,繼而開始回復火熱。
全身的氣力都在沸騰,筋脈也愈發通暢,那是內力經過這次殺戮的提升。與飲恨刀相近,憑他修煉的心法,他也能實現境界的開拓。
當意念慢慢清晰,唯一還感覺欠缺的地方,就是失血過多的脖頸傷口。沒關系,好像正在自我愈合,有充足的血液往那里填塞。
還好,血被及時止住了。止住血的那個人,一直支撐著自己走路的那個人,在他昏迷的過程里,抱著他,溫暖他,流過淚,不止一回。
最危險的時候他發燒,那個人寸步不離,衣不解帶地照顧,他喊冷,蓋了幾層被都還發寒,那個人沒辦法,到他被子里摟住他,以身體來給他取暖,他囈語著吟兒的名字,那個人的容貌模糊映入眼簾,真的像吟兒的樣子。
他不是個沒感情的木石,這些全都記得。
“紅櫻,謝謝你。”躺在床上,他終于有力氣轉過頭,對她微笑以報答。
視線完全清楚了,這是個普通農家,他現在理應正在被通緝,所以唯能由她幫著喬裝打扮。
“你醒了醒了就好”她疲憊的面容里總算露出欣慰,白皙的皮膚上還有幾道忙碌時留下來的黑印,特別顯眼,也特別令他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