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定睛一看,飲恨刀明明還在原處被自己死死克制著,難道是眼花卻怎感覺少了點什么。
也只有洪瀚抒這種內力,還能分辨到這種近乎沒有的偏差,連齊良臣都無法覺察到的,刀人合一時的“零拆為萬”
然而洪瀚抒雖料到必有玄機,癲狂狀態也實在反應不過來,少了的那些,正是林阡悄然轉移走的刀意,比塵埃還輕,視不見其形,充溢天地,苞裹六極。
飲恨刀不動而刀意抽離、數以萬計脫手而去,它們不是同時出發,而是分別動身于每時每刻。時刻早不是常人計算的那么長扣緊雙刀的脈搏,抓準時空的間隙,唯有林阡眼中可見,它們已如潮水般擴展開,浸染向火從鉤燃燒的每一個角落。
少頃,洪瀚抒終于感覺有異而眼神一變,比他動作更快,林阡那潛行已久的刀意赫然現形,山巒之巍峨,兵馬之喧囂,天穹之高遠,盡數統一發起攻擊,瞬然扼住洪瀚抒內氣的所有樞紐
與此同時,飲恨刀亦陡然作動,猛烈往洪瀚抒身上飆,一心二用,得心應手。洪瀚抒一驚而醒,即刻停止了先前壓制,所有氣力全都回防方才擋住,然則風水輪流轉完全被林阡占據了主動,洪瀚抒哪肯罷休毫不猶豫雙鉤狂刺,顯然是想趁林阡虛剛顯實狀態未穩趕緊破他。
可是,那些本該被火從鉤捕捉和傾軋的氣力,何以瞬間又靈滑至此,根本無從尋獲這么快,剛剛才由虛轉實的,一下就又由實轉虛,回去了回去哪里了
此刻飲恨刀里山天還是那山天,林阡借的卻不是雄渾而是飄忽,蓋因萬物皆有著不定意象,故刀有時是無物,有時是萬物,時而潛藏,時而凸顯,林阡手里,信手拈來。那些力氣,那些刀意,明明在,卻到底在何時何地洪瀚抒不知道,連岳離第一次見到這一幕都被蒙了。
那些氣壯山河、挹揭星辰、萬鈞之重,竟然蘊含在一種類似烏有的境界里,這比金鵬的似是而非還可怕,金鵬的劍法,表象沒這么虛,內涵也沒這么實,構筑更沒這么隨意。如流光,如逝水,找不著,握不住,不像金鵬的劍法好歹還給人一個判斷對錯的表面,連點線面都不存在可點線面都殺人無形等等,金鵬,好熟,是什么東西
以一馭萬,零拆為萬,萬寓于零,各種境界竟可在幾回合內任意切換收放自如,說明林阡因司馬隆、岳離、齊良臣而躍升的內力終于得到了鞏固,寒澤葉旁觀之際,心知林阡如今內力起碼該在齊良臣左右,若非戰亂不休,應該還要快些。
而憑寒澤葉的武功水平自然看得出,不管洪瀚抒是否在齊良臣之左,洪瀚抒的內力都根本傷不了林阡。
他是水,你驅車去碾,碾不著,執刃去斷,斷不掉,不光是襟江帶湖的壯闊,更加是透明光滑的純粹,大處小處,細節整體,一概完美。
他是山,你力可拔山,他偏是水中倒映的山,他在鏡子的另一面,在時空的另一層。而你,卻在他的時空里。你燒不到他,他能淹死你,淹死你的同時,砸死你。
“沒有聲音了。”寒澤葉喃喃自語,旁人還不明其意,等閑之輩,對于此戰精髓看都看不清,又有幾個能體會,什么是寒澤葉說的沒聲音了
林阡涉道之初,飲恨刀中尚有管弦絲竹的繁雜之音,柳五津一聽便能聯想到。
其后闖蕩江湖,飲恨刀的聲音多半如雷貫耳,川流迅激。
掃天下的過程里,吟兒總愛聽那宛若龍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