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弦此刻站立之處,正對的正是耿直牌位“耿將軍之犧牲,雖是拜他赫品章所賜,卻也與隴右后院起火不無關系這罪魁禍首,是我辜聽弦。尤其當年郭將軍受困、耿將軍冒死突圍來求,聽弦卻為一己之私、不聞不問,終才使郭將軍被重傷,從而釀起隴右大禍。是以聽弦這些日子以來都在自責、悔不當初。”
林阡暗自心驚也難免欣慰,雖是為了別人的事,可這是聽弦第一次于人前這樣坦誠地承認過失,聽弦他正在適應長大
跪于耿直靈前、拜吊謝罪之后,辜聽弦重新站起,繼續述說,既是指著赫品章對耿直說,亦是對帳中的激進者和大眾說“我對不起耿直,也不想耿直白白死了,贖罪的方式、挽回的方式,除了我代他繼續征戰沙場之外,還有更好的就是換來一個新耿直”
眾人皆驚,都沒想過這一思路,林阡也沒想到辜聽弦原來很早就有收服赫品章的決心,赫品章亦猛然一驚抬起頭來,似想否認,卻無從開口。
聽弦儼然比寄嘯要強硬得多,當寄嘯看似強迫赫品章卻只是勸,聽弦竟像在陳述一句既定事實仿佛聽弦把他按在了這個位置,就不允許他動彈、也不容任何人反對,他就必須要在這個位置上繼承耿直
“那可不行,他如何能與我等共事他自小隨蘇氏流浪于隴右,對黑白怕只能略微分清,理想卻未必與我等一樣,不能對他委以重任”立刻有人反駁說。雖然郭子建和林阡事前就按住了最激憤者,可惜不能覆蓋大眾、防民之口。
赫品章冷笑相看,大怒反駁“誰想與你們共事我還不曾歸順,不必在此討論我適不適合”
現在林阡和郭子建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激進者雖然安撫了,大眾卻仍有不服。他們的這種為淵驅魚,雖然情有可原,終究干擾大局。眼看矛盾將燃,袁若趕緊挺身而出為赫品章作保“若他理想與我們真不一樣,他今天就不會甘愿回到這里贖罪袁若以人格擔保,他只要歸順便必然合適”
赫品章怒氣不減“何必多言我只是回來贖罪、以求對得起良心。我確實對不起亡者、只愿將功折罪問心無愧。但這些只是暫時的,我不會歸順于林阡,也不會成為什么新的耿直”
話畢,無人應接,包括辜聽弦在內都杵在原地,愣神望著這個油鹽不進的赫品章,望著他接下來旁若無人地跪下、誠心誠意地向亡者磕頭謝罪,沉默中半柱香的時間悄然劃過。
俞瑞杰等人開始是強忍著私仇沒有動他,現在因看見他面上懇切似真心賠罪,故而也不好再說什么。激進者尚且如此,大眾亦只能悶聲。
緩得一緩,看帳外忽然來了個一瘸一拐的人,正是昨夜無辜被赫品章刺傷的劉乾。大眾中不知誰哪來的脾氣,忽然應接了半柱香前的那句話,逮住機會就駁斥“這赫品章回來贖罪是真心是假意,誰知道萬一反過來再殺我們兄弟幾刀怎么辦”“既然他不肯歸順,那就殺了他好了”只是這些大眾都不過是語言,不可能付諸行動,本就沒仇如何行動,林阡在此誰敢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