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啊,原來看上這玉佩確實比鳳釵還有價值”老嫗很會把握商機。
“這是何物上面刻著的字、又是什么意思”胡弄玉奇問,那最顯眼的地方掛著的兩塊玉,一塊的表面依稀刻著個“香”,一塊上面則刻著個“凡”,再往里探,還有不少玉佩,卻都是成雙成對出現。
“這多虧了我家老頭子的能耐,他能在這玉佩上,刻出你想要的任何圖畫或者字,然后叫我拿出來賣。”老嫗提起丈夫就合不攏嘴,許久才說到主題,“村子里的年輕男女,最喜歡到我這里來,把兩個人的名字各取一字刻在上面。姑娘,你要不要和心上人也刻一對”
胡弄玉眉間瞬即添上一絲凄苦,許久才擠出一句“不用了。”
“姑娘這么美貌,該不會是還沒有嗯,也好,也好,不著急,慢慢挑,千萬不可以像這些人一樣。”老嫗說。
“這些人怎么不是愛侶嗎”胡弄玉一愣。
“除了里面幾對是最近的、還沒來得及取走,外面這些,都好多年沒來取啦。可想而知,是山盟海誓過,卻分道揚鑣了。”老嫗很健談。
“情這東西,多半假的。”胡弄玉冷笑一聲,放下玉佩,轉身就走。
“哪里有我和我老頭子,可是快六十年了”老嫗自顧自地嘟囔。
胡弄玉向前行了數步,直到聽不見那老嫗,方才從適才悲慟的情緒逃離。這時看轉角有人煨著山芋在賣,愣了一愣,才剛逃離,便又淪陷記憶里的一幕幕如山如海、轟然倒塌般重現眼前、壓得她根本沒法再走下去
“玉兒,快跑,莊園的主人發現了我們”“玉兒,那些山芋便不要了,扔了”記憶里那溫暖寬厚的手掌,代替父親拉著她一路向前奔跑,那一刻,那一路,四目相對,十指緊扣,情深意切,這樹林,這命途,一直跑不完也好。
“獨孤哥哥,挖的山芋都在這里了”她舉起包袱,才發現包袱不知何時破了一角,偷挖的山芋卻在逃跑的過程里一只一只地漏完了。
“你這傻姑娘。”他笑著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沒有責怪,只有寵愛。
視線和腦海,竟然一起模糊。
呵,想不到我胡弄玉,也有那么天真無邪的時候啊。
不經意間已經轉彎,毫無意識地走上了石橋,橋的彼端,一望無際青竹高聳,她恰好也穿一襲碧綠,霎時整個人世好像僅存一種顏色。
不,并不只有一種,微風輕拂,竹枝蕩漾,積在竹上的雪被愚公移山,向地面落下一絲絲一縷縷白,有些正好吹送到她所站的橋頭,晶瑩純潔。
“下雪了玉兒。”“獨孤哥哥,可以堆雪人啦。”吆喝叫賣聲,山芋香氣里,宛然回到小時候,相似的氣息,熟悉的感覺,眼前又浮現出記憶里的那個他,左手接雪右手牽著她。
因為想起他,竟然變成他。她不自禁伸出左手,去橋欄外接雪花“下雪了玉兒”他不在了,你只能自己說給自己聽。
冷不防地,幾步之外,這同一剎那,竟然有人在橋尾也站定伸手,探出橋欄,作出與她同樣的姿勢,欣賞、沉浸于這竹林飄雪。
雪停之后原還有些冷,但站在這蒸蒸熱氣與香味旁,竟覺得異常的暖和和別樣的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