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定格了有大半刻,她和這過路的男子一同轉頭,兩兩相望,相視久矣似都呆住。似曾相識相見恨晚那男子臉上的驚艷藏不住,而她,也一直驚愕地注視來人。
星目濃眉,氣宇軒昂,白衣飄然,瀟灑脫俗。
“風傾竹上雪,山對酒邊人。”男子應是有感而發,卻是遲了大半刻才脫口而出。
她看著那男子,第一感卻是一句“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一時間驚喜、詫異、懷疑、猶豫,全然沖上心頭,那個明媚照人、殺伐決斷的胡丞相竟是遲遲拉不回來,只能傻愣愣地僵在原地,又變成了回憶里笨笨傻傻的玉兒。
男子佇立橋尾約有片刻工夫,過程中也是一直凝視著她,未敢移開一次視線,忽然他走上幾步,看得更近,也看得更細,然而距離最近時,卻是擦身錯過時,她一直安靜站在那里,好像在等待審判,到那人離開的交睫間,突然整個心的喜悅都燃盡、化成絕望心死,但卻又在心完全涼徹的瞬間,那人對她露出一笑,親切,陽光,暌違已久,如沐春風
這笑容在她眼前停滯了足足半晌,使她短暫忘記了一切,政變、搜捕、籌謀、勾心斗角都不重要。就算只當那人是獨孤哥哥的替身也好,也好,讓我還能保留著內心深處的一分美好。二十年了,縱使玉兒也想不到,獨孤哥哥現在會是什么容貌。
不對,為什么他會露出這種意味不明的笑容那并不是過路人看見美麗女子的正常反應,并不是從前路過胡弄玉身邊的陌路人、對眼前美景報以感激之情的笑,而是,洞悉、放心、欣慰、難掩激動的笑
她終于覺察出不對勁時,卻為時已晚,再轉身去尋,那人已消失在人海。
胡弄玉悵然若失,難以置信,也無法理解“獨孤哥哥”
村東,遠離熱鬧的人群,有個甚是僻靜的小酒坊。
童非凡幾乎每隔一個月,便會帶自己的兩三親信,到這里來買酒回家。
多事之秋,雖遲了一兩日,卻還是來了。
買酒是假,見心愛的女子才是真,酒坊女主人是個寡婦,名叫阿香。
童非凡避開眾人耳目到里間坐下,一壺暖酒早就為他備好。這么多年,一直體貼入微。
品酒片刻,門推開了,童非凡迫不及待上前,一把摟住阿香脖子“阿香,你的手藝愈發精進,這酒真是好喝得緊”忽然小腹一涼,只覺被個利物抵住,這才發現摟住的不是阿香,而是個男人他情之所至,竟一時連身高體態之差異都沒發現。
“你,你是”童非凡頓覺眼熟,那人一笑“好酒我也要喝,不過還請你來倒。”童非凡想起來了,他是逃犯之一,冷飄零身邊的人,旁人都叫他盟王,不知是什么盟,但肯定很了不起。
童非凡知他武功高強,依舊摟著他不敢動“阿香呢。你們把她怎么樣了”卻是一邊詢問,一邊手扣響箭,發號施令。
守在外面的兩個親信聞知異動,匆忙進來拔刀出劍,還沒近前,便被一女子斜路橫劍,一招鎖了兩個人的攻勢。
“放心好了,我們只是借她見你罷了,不會殺她。”女子開口,童非凡聽過旁人叫她鳳簫吟,又叫她盟主,印象深刻。
童非凡笑了起來“盟王盟主,咱們是有緣人,要喝酒的話,盡可坐下來。”不緊不慢,眼神示意,親信收起刀劍退下。
阡吟見狀也松開手中兵械,不知怎地,只覺童非凡和印象里因為武功低微就臣服胡弄玉的描述不太相符,很有領袖風范,淡定冷靜,有勇有謀,也并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