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獨孤情緒只余激動,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我一直在這里,在這里等你”她心跳加劇感覺就快跳出來,迫不及待對他訴說離別后的一切,仿佛“這里”,就是東山國,這些年的一切,都從沒發生過。
“玉兒,我也一直在找尋回到你身邊的路。”僻靜處,斜風中,飛雪下,冰河間,獨孤緊緊抱著玉兒不想放,如果可以,時間和心跳便一起定格在這里也罷
“為什么,二十年了,竟始終不能回來嗎是真的找不到回來的路,還是根本就不愿回來這些年獨孤哥哥在外生活得如何當年、又為何沒有征兆、就離開”她想問出的實在太多,恨不得半刻就全部傾訴,欲速則不達,竟是突然一口氣喘不上來,徑自暈了過去。
百感交集,激動過頭,急火攻心,加之她本就疲累,幾乎以一人之力去抗衡那么多的勁敵
察覺玉兒無礙方才放下心的獨孤,要將她送回丞相府并非一件難事,接下來的兩個時辰都守在她身邊等她醒來,為了向她解釋這二十年的來龍去脈而不曾合眼。然而胡弄玉似是把夢境當成了現實,雖然情緒起伏似醒非醒卻總是不曾醒轉。
“玉兒,你這二十年來,又到底發生了什么”獨孤挑著一縷燈光,仔細打量著她,既開心,也關心,更痛心。他知道縱然林阡、金陵、葉文暄那么多智囊也都拿她沒有辦法,這樣優秀的能力怎么可能會是他玉兒所有,他怎能相信,這一戰截至目前,阡吟等人最大的對手竟是玉兒。到底是遭遇了怎樣的劇變,承受了怎樣的重壓,被他傷害到了怎樣的地步
在萬般糾結之中,忽然聽到玉兒一聲輕笑,他猛一回頭終又看懂,玉兒原是做了好夢,笑容還和昔年一樣純粹“獨孤哥哥,這次回來,便不走了吧。”“不走了。”他心念一動,只覺漂泊一世被這一笑收留,幾乎想都沒想,就握緊她手。
便在那時,窗外忽然一聲異動,獨孤清絕驟然警覺,此值下半夜,廊上異常鬼祟的腳步,一閃而過,已在獨孤耳力力所能及的范圍下限。
“世間竟有這等高手。”他一被吸引有一窺雌雄之意,二是本能留意起殺紀景的兇手嫌疑范圍,所以即刻循聲跟隨過去。
那人堪稱來去無風,不僅差兩步就毫無蹤跡可循,而且迅疾得半刻就能在童非凡的前院后院繞一大圈,所以再半刻就出了院子,又半刻更已離了主村范圍,這也真是獨孤始料未及,他不想那么快就離開快要醒的玉兒,奈何才剛分神斜路里就一刀劈砍過來,破風之速。
殘情劍瞬然反轉,掠起一道寒光,迅猛將那刀鋒格擋開去,那人終于現身,形如彌勒佛般,一手持酒葫蘆,一手攜三尖刀,看似不經意揮灑出的隨心所欲刀法,偏偏攻則虎虎生風,守則滴水不漏。
緩得一緩,對方連環三十六式環環緊扣,潮水般急攻不給人喘息之機,獨孤身形頓變、劍鋒斜挑,“斷雨殘云”“殘年暮景”由“月出天山”串聯,劍法瑣碎卻出奇驚艷,明明來自殘缺的、拼湊不全的劍招碎片,卻凸顯出妙絕的制敵效果。
對方雖面露吃驚之色,衣袖近乎被削一截,遲半刻卻竟然打退了獨孤攻勢,“厲害小子,和那幾個娃娃是一伙的吧。”倏忽便反守為攻,快刀愜意橫掃。
“你是何人,這么晚鬼鬼祟祟在玉兒房外作甚”獨孤知道,對方不可能那么快就看清和解構自己的劍法更何況完全勘破,之所以能夠迅速駁回殘情劍并反攻,全因為其有著超強的破局能力
對方有這個一技之長,能夠在第一時間憑直覺感應到敵人的招式哪處最可能被破,然后放棄其余區域,集中全身氣力來專打這一塊,過程中或許會有些小損失,也未必能立即破解敵人這一招,卻必然能撼動敵人這一招關鍵卻在于,這個“哪處最可能被破”,是敵人施展出來完美無缺、根本沒露出過任何破綻的,就算想要洞若觀火、居高臨下地勘破都不可能,此人不知是天賦異稟,還是預言一流,竟然能夠像碰運氣一樣地撞破,而且概率是百分之百那么神
“天下武功,沒有一招不能被破,即使暫時不能被破,也必存在被破點,乃是應急時可以撼動之處,亦是將來人入手攻破之處,和擁有者值得留意修復之處。”肖逝曾說。而眼前人,就是完美和被破的那一線,可以標示被破點的一盞明燈。如此妙人,就如同有老天在提示著他。
有著這樣的特長,普通人都能在任何層次的高手手下通過撼動而逃生,何況他還是一個絕頂高手,帶著這天生的破局直覺,他會通過撼動來迅速打退敵人,甚至超過撼動的預期、徹底破解此招。
是的,這還是個絕頂高手,因他的內力與獨孤相差無幾那內力是淮南爭霸時獨孤曾見過的低級武功流派,通天派所擁有,卻道是沒有低級的武功,只有低級的武者。
此人的存在,也刷新了一種看法非要內力勝過、看清招式才能攻破敵人否則就必須靠內力遠勝來硬性打破不,不是,至少此人不是。他比普通人要武功高強,比高手們要直覺靈敏他真是南宋戰史上絕無僅有的例外,無需內力勝過,不用完全看清,也能破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