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最眷戀時回報他的,竟是刁難和譴責,不給機會澄清,不分青紅皂白
他冷笑著,他早就什么都沒有了,連僅剩的安寧,都要被剝奪
飲恨刀的宿命,為戰而生不,是為戰而逃
林阡,該恨你吧,是他們把我推到了絕路
他們刁難譴責不分青紅皂白,只是為了你罷了。
可是,不能抗金,難道就一定要去軒轅九燁的陣營他做不到。
“不止一個金人招降我,十年前,我便沒答應,十年后,也斷然不。這一生,絕不。”誓言,怎能粉碎得那樣可笑。
然而,宋不能容他。
天地蒼茫,他一時不知哪里才是他林陌的立錐之地。
宿醉之后,野馬脫韁,載著他隨便到了一處,群山疊嶂,臥牛奔馬,綠樹成蔭,藤木纏繞。
茫然環顧,半醉半醒,腳下發飄,東倒西斜。
陡然背后一刀,直砍在他全無防備的后背,砍得他連人帶酒摔下山崖。
這是哪里,他忽然記了起來。
“三秦雄關名千古,二吳豪氣傳萬年。”小的時候,父親牽著他的手帶他上來,鞘中飲恨刀似乎在動在響,他每次摸上去,父親都要問他,心里有沒有奇怪的念頭。
“蜀門自此通,谷口望若合。日月互蔽虧,陰陽隱開闔。”長大后,父親也是在這里問他,愿不愿意去落遠空手下磨練,去金國潛伏為細作,只需兩年,回來后便有戰績服眾。
“危經幾萬轉,數里將三休。”兩年后,他回來南宋,先回的是這里,卻是以林陌的身份,最后一次考察了這邊塞。一直叫林阡,老實說他不知要怎么變林陌,后來天驕的人找到他,說,林勝南已經成了林阡,為了林老前輩的理想,你們之間,不能有爭搶,否則短刀谷這亂世,永遠都不會結束。木已成舟,他都懂。天驕的意思是,要他別計較,安安心心諸事不問就好。
“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嘉泰年間他站在這里,望著那漫天紛紛揚揚的落葉,接受也認定了林陌的使命是守護。從建康追到川蜀,他慶幸他終究還是找到了適合自己的路,這世上有輝煌的人就必須有人孤寂地奉獻,哪怕顧霆、蘇降雪一個又一個想以他做傀儡甘心送上門為擁躉,都被他悄然化為己用,不,是化為阡用。他知道他如果有一絲動搖,林阡的基業不可能如此穩固。可是,那是念昔說過的,那個故事,要他不存在啊。不存在,念昔,當然可以,他能給你和飲恨刀最好的歸宿,他能給父親給抗金最榮耀的結局,我也愿在這地老天荒孤獨終老。
“西南歸路遠蕭條,倚檻魂飛不可招。”今日他滿身酒氣無比狼狽地滾落下山,一路血跡一路魂魄支離。他唯一僅有的知己良朋,十年前都離開了他,十年后追殺著他。他也想過,攝食紅塵,拂衣五湖,去林阡夫妻打過天下的地方一一游覽,閑暇時遇上一個路人相談,那個人向他說起,多年以前林阡夫妻曾在這里指點江山、氣吞萬里,他以為那是他的結局,原來,那不是
大散嶺下激湍奔流。
他經行的這個世界明明是白天,為什么,彷如看見燈一盞一盞地熄滅
“林陌死無葬身之地,將永無翻身之日。”吳曦聞訊,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