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心盼著高吟師和宋廷化干戈為玉帛的風鳴澗,在獄中得知這一連串噩耗時,知道再不越獄就來不及了一是自己可能要死,二是官軍只怕要敗。短刀谷義軍下一步增援沒那么快,風鳴澗必須回,否則官軍耗不起。
經過十幾天的休養生息以及五加皮的大力付出,這監獄的秘密通道已經挖得差不多,下一步,只是風鳴澗脫離鐐銬,獲得自由之身。
“好,我答應你,與你比武。”于是風鳴澗裝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氣概,同意了高吟師對他的又一次求戰。
與往日的懇切態度不同,今時今日的高吟師在求戰之際,雖不至于不耐煩,目光里卻明顯多了一種經過克制的殺機。是的他不該輕信風鳴澗、聽風鳴澗的話去求和,因為,和就是降,就是死。
風鳴澗心中自然也有愧疚,不得不假裝成“明知要死、臨死前令你滿意、也好讓我贖罪”的樣子。這一日比武之前,高吟師與他席地而坐,對飲了一壇好酒,忽而臉色一變,解開他鎖鏈當即拔刀,一聲嘯響風鳴澗也隨之亮劍,周圍蠻人全數劍拔弩張虎視眈眈。
破鋒刀迎面直劈,力道十足,九章劍逆風橫擋,意境雄奇,一回合火星四濺,五回合熱氣澎湃,十回合難分你我。
十五回合,高吟師原還持刀攻右,突然虛晃一招偷左步,全部力道瞬間轉移,斜削到風鳴澗肩頭。左空右滿倏忽變成左滿右空,彪悍成這樣的打法居然能切換得如此迅捷,風鳴澗雖然贊嘆卻處變不驚,九章劍頃刻往反方向疊,攻守兼備,勢不可擋,逆刺一劍,殺意跌宕。
高吟師驀然急轉,避開九章劍的同時,從下而上砍出一刀,運力直破風鳴澗鋒芒;風鳴澗何等老練,狂亂揮舞,竟將這劍身都打出了褶皺一般,令高吟師一時無法切中肯綮。
“五十回合了。”“誰勝誰負”高吟師刀法兇猛如覆星斗,飛沙走石似傾積雨,風鳴澗劍意偏是“重巒疊嶂”,從星雨旁驅出、環繞、折入,二人刀光劍影交迸,大有“屏風九疊云錦張,影落明湖青黛光”之感,若不是雙方都全力以赴、殺機凜冽,旁觀者險些說這場比武是天造地設的合作。
他二人戰至白熱,彼此都酣暢淋漓,高吟師一直認為風鳴澗是與自己最接近的對手,而風鳴澗,只覺高吟師比在掀天匿地陣里的魍還令自己過癮,當夜陣法里沒打完的正好到這里來盡興。可惜還未決出勝負之時,這比武便被戰報叨擾而中斷。彼時高吟師收刀而回“改日再續。”當即離開。風鳴澗又遭監禁,目送他主仆浩蕩離去。
守衛這般多,警戒這般緊,高吟師對他看重程度可想而知,所以風鳴澗不可能明目張膽逃好在適才武斗之際,鑰匙已經到手,電光火石之間,應也沒人看見。
若非為偷鑰匙,風鳴澗自認為也不會和高吟師平手到百回合,但就要這樣打不出個所以然來,才能留住自己一條命越獄。廢話不多說,此刻是暗中潛逃的最佳時機趁高吟師被戰報拖纏還未發現鑰匙被盜。
夤夜,高吟師規募局勢之間隙,眼前又浮現出二弟疑惑的臉“大哥,為何您總要留風鳴澗性命”
那是他們剛捉住風鳴澗的時候,二弟因為他的緣故不敢傷風鳴澗,而只能打得五加皮皮開肉綻。
“他劍中某些東西,總令我想起家鄉。”高吟師說,很喜歡、很懷念那九章劍里的意境。
一陣冷風將他吹醒,才發現自己是怎樣天真,此刻還能再見重巒疊嶂又如何二弟再也不能隨他回家鄉了。
下意識地去觸碰那束縛住風鳴澗的鐐銬鑰匙,手卻落空,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