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想不戰而屈人之兵,可惜仍然不曾有半點回應,半晌,陣法依然在,還愈演愈烈,再遲疑,他三人便無立錐之地。
“呂梁戰勢緊急,林阡必須從此出去,若有破壞,得罪了。”他再度行禮、致歉,方才持刀而行,她緊隨其后,目光變得冷酷“何必道歉,若有破壞,也是他們不識抬舉。”
短短二十步路,空氣一步步冷,盛夏走到嚴冬。
二十步一過,當即有殺氣從光亮處涌入,震耳欲聾,裂石穿云,定睛一看,竟是無窮水滴匯聚,泄洪般堵住出口直朝林燕二人灌,那場景,可謂滿門是水,沖得人無處可站,退一步卻萬丈深淵。
林阡右手將燕落秋拉住站穩,左手長刀比這更早便劈砍出去,生生將這水陣的猛烈攻勢反推,霎時,呈現在燕落秋眼前的景象,便是丈高水浪被整體打回,更還被硬生生嵌進了一座山,驅逐、鎮壓、阻斷。交接處,只落了幾滴露珠,分毫未沾到林阡衣上,適才還以為性命之憂的她現在只是感到鼻尖一涼。
“過分。”燕落秋看這么快就化險為夷,笑嗔。林阡高估了這些水滴,以為和南石窟寺一樣能有音調,因此是不遺余力去打,結果其實只是個水陣,虛驚一場罷了。他卻不敢怠慢,凝神看那水滴,相當冰冷還冒著寒氣“避開這寒氣,以免被凍傷。”
“好,啊”燕落秋與他并肩而行,只比他快了這個凝視水滴的半步,他話未說完,卻就聽她慘叫一聲,猝不及防,循聲而去,那扇門外突然跳下一個老人,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燕落秋擒拿。
“業炎前輩”他之所以猝不及防,一是因為防御全給了背后,背后的棗林和枕云臺有人隱居,那人既是隱居不愿見人、怎會守在這出口與他相遇二是,這老者速度比他見過的任何人都快
燕落秋也并非輕敵之人,奈何適才那水陣排山倒海,若非林阡刀法厲害她早已喪生,雖還有功夫去贊林阡的刀,卻也禁不住心驚膽戰,所以邊回答他邊喘息片刻,哪想到又一場攻襲接踵而至這白須老者一襲黑衣兩撇小胡子,其貌不揚,矮矮胖胖,武功卻比此刻的她要高強,她頃刻被擒、掙扎不得“放開我”
“臭小子,還好沒信你,說十多遍并非存心擅闖,還要不依不饒往里面來”老者沖著林阡滿臉怒容,“我都已經彈琴、布陣、逼你走,你還要全力以赴闖進來,怎么著,趕盡殺絕嗎”
林阡和燕落秋都是一驚,環顧四周,恍然大悟。
身在此山惹的禍。
原以為他們到了外面一層,其實卻是越走越深;
原以為離邪曲越來越遠了,其實卻離此人越來越近;
原以為這扇門是個為了懲罰他們、存心限制他們的出口,其實,是個為了斥開他們、故意阻止他們的入口
穿過這扇門,這里分明是處名叫“墨香居”的洞穴,是迷宮的最內層,業炎和紅蓮真的是隱居不愿見人一望無際的墨香居,地勢有高有低,花樹水石齊全,才該是他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地方。
還來不及徹悟邪曲的源頭真是這老者,林阡連忙解釋這天大的誤會“前輩,我們是真的想出去,可是,身在此山,錯認南北”
回憶起當時他抱拳對外面說絕不往里面闖、說完卻繼續朝里面闖的舉動,想要趕走他的業炎紅蓮居高臨下看在眼里能回應他才怪,而他卻以為這種不回應代表了他們想把他拖在這里、從而更加相信這里是出口,雙方的誤解惡性循環,可是錯誤的根源在他,錯得也太離譜可笑了。
“前輩,我們素昧平生,可別認錯仇家。還有,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天下早不再只有業炎紅蓮兩個狂生了,他林阡才是天下第一大狂生。”燕落秋笑,老者這才回頭看她一眼,饒是他年過五旬,都不禁怔了一怔,即刻避開頭去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