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倏忽變得肅靜,仿佛先前的廝殺掙扎都是虛空,傷血痛楚都因那個人而淡化,拋石、滾木、箭矢、刀槍、兵陣漩渦,一切景象都削弱,所有聲音都消隱,渾忘了國仇家恨,竟以為這是江湖之遠、比武場上。
一剎,金軍臉上好像寫滿了“王爺來了,還用打嗎,必勝無疑,旗鼓、搏殺、嘶吼都可以停了”。這些年來,無論南北哪個戰場,完顏永璉最差的戰績都是平局。
一剎,說越風不緊張那不可能。
誰說緊張就不去面對
宋軍臉上如今還空白的句子,等著他撫今鞭去填充
“劍要來,我便撐,撐到他要救的那些,全都被迫進死地、遭我軍射殺殆盡為止。”他與林阡立下軍令狀時,和昔年一樣,話雖少卻教林阡心安,他是盟軍里林阡最強的臂膀。
戰局內,一時再沒有其余聲響,完顏永璉戰馬每近一步,宋軍先鋒十三翼們的心便每沉一寸。
卻和越風一樣,心再沉,也不退,沉到極致,靜若止水,主公不在,此地以越副幫主馬首是瞻,主公怎么不在,四面火把通明,八方風馳電騁,像極了那晚星火灣的山道上,主公對敵我雙方都喝了一聲彩“既都是熱血男兒,哪個會不戰而退眾將聽令,全力迎戰”令在心中,令行禁止,刀槍劍戟,悉數御敵
因為被這些人裹挾,縱然是這個冷漠嚴酷的越風,也情不自禁地去身先士卒,提鞭沖陣,是去迎敵,也是回歸,以一個最佳狀態的撫今鞭,回歸那年不得已放開他的李君前和小秦淮“不管怎樣,賞心寨的門永遠向你敞開,我等你回來。”也回歸那年還沒有蛻變的哥哥“風兒和我回去,哥哥會幫你哥哥相信你”
回來了撫今鞭的鋒利、決絕、以及如風之傲骨、自由、壯闊,盡在這一擋一掃之間流露,那削鐵如泥、斷刃無數的神威金鞭,只有在越風手中方能如魚得水、淋漓盡致。越風身側不遠的南宋兵將,果然能聽到傳聞中鞭的力量,漸漸那力量有了一種聲音變幻之風。
像一陣變幻之風,催遍梨花開,染綠江南岸,在越風一貫較冷的攻勢里,明顯透出些內斂的熾烈,這熾烈與嚴酷刺骨牢牢結合在一起,分不清此刻是春夏還是嚴冬,只知眼前正交替呈現著隴陜和兩淮幾十年戰爭景象,再交睫間,鞭法又傳遞出如同秋風般的緊湊湍急和蕭索。不愧撫今鞭,斬光劈電穿急雨、一鞭可度四季風。
而對手,完顏永璉,劍法堪稱鬼設神施,整體看,分明一幅曠世卷軸,渾然大氣、頂天立地,拆開尋,每劍都無跡可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冥滅劍,林阡先前就說過,“他劍法就好像悄然偷換了時空,讓你看清的路數和他表現出來的路數不一樣”,所以他的劍法和別人都不一樣,明明白白給你輕松看清全部路數,可偏偏你就是破不了他
終究是這個人,曾以半招優勢險勝過正常淵聲,九回合逼得林阡割發代首,掀天匿地陣更比獨孤清絕略勝一籌。
以上,越風心里清楚得很,所以告訴自己和他交鋒時必須從一開始就全力以赴,破不了他也求自己不被他頃刻攻破。
然而太可惜,十招以內,風枯鞭貧內力孤。
表面上,越風還在竭力平分秋色,但無論是事實還是直覺,掎角之勢的沙溪清都已經認清劣勢時刻準備助陣
完顏永璉的戰意,原是不輸給他們任何一個,
撫今鞭被阻隔在冥滅劍之外,攻勢再刁鉆,防御再堅實,都牢牢被擠壓在完顏永璉內力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