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來的癡漢。”她輕蹙修眉,一個都不肯認,哪怕有過去親近之人,也全都面帶嫌棄地離遠。
“我們查著查著都驚奇了,謝清發兩年前強擄來的,是個三年前就病入膏肓、閉門謝客的女鬼”薛煥冷笑起來,“三年前可能已經去世的人,兩年前無端出現在這里,是為何順著燕落秋這線索去查戶籍,才知燕父是十多年前突然冒出來的人。再往前追溯,原來磧口此地,十多年前的風雅之士,主帥便是燕門林氏,麾下有燕平生、寧不來、何業炎、諸葛舍我,燕落秋你可都認得嗎我看是燕平生,策劃著要貢獻女兒給謝清發,給他自己奪權復位來了”
“燕落秋,哼,我聽過,就憑她,也能與我媲美天下間長得相似之人比比皆是,將我和她一個死人并列,不覺得是對我侮辱嗎”燕落秋被他楚狂刀逼到下風,其時并未性命之憂,但燕平生仇恨剛好燃到極致,被薛煥這話一激,險些直接出刀去幫她打。寧不來發現端倪,假意手一碰,將他刀打回鞘中。寧不來向來負責燕平生安全,絕不允許他的宗主有任何危險,甚至可以對他家小姐的生死置之不顧。
“叫那個剛要救你的老伯走出來,看看是不是你的父親吧。”萬演從適才意外的悲憤中走出、主動幫薛煥擔負起招安任務,顯然金軍手上也已掌握了燕平生和寧不來的畫像。
“什么父親,萬演你兩年來都口口聲聲,你親眼目睹我父親是死在了你大哥手上,說話竟可以這樣的不負責任顛三倒四嗎”燕落秋傷口隱痛,卻是穩操勝券,萬演論據矛盾一個站得住腳另一個便站不住,統一在他一人身上兩個論據全都站不住。
什么父親,什么寧不來,無論畫像也好,人證也罷,上前去對照的金軍和五岳,誰都無法認出,這塵滿面鬢如霜的是燕平生,這自毀容貌改頭換面的是寧不來,雖然金人們出其不意找到了所有漏洞,卻除了再次證明燕平生的復仇計劃縝密以外,再沒有任何意義。
萬演難料竟被她一句話就又大占上風,更因為這老伯和畫像上完全不同而反證了他萬演是個對言辭不負責任之人,遲了半刻,再要去說被謝清發殺死的不是燕父而是燕母又有誰能相信從兵符亂柳林開始,注定萬演就斗不過她、挖不了她墻角,越疑越真,大亂大治,她有把握得很,趙西風等人從現在起,一個都不信那些說法了。
所以今次質疑,不過是把后患搬到現在處理罷了
便算完顏永璉,也低估了她燕家父女、甚至整個河東魔門的鐵血戰志她把這些年來藏掩的未藏掩的帶“醉”之招都打出來了又怎樣,能證明呂梁才女燕落秋的所有記錄琴法招式的秘笈,她來磧口之前便已經親自燒光,薛煥拿不出充實證據證明她就是已死的才女燕落秋。
薛煥雖一時半刻刀法壓制,不由得對這女子暗自驚奇,不知不覺又打到“醉殺洞庭秋”,這一招若有意似無心,卻當真勾勒出一幅字面圖景,殺得這呂梁群山霜重鼓寒,殺得眾將之心隨風景同凋敝。燕落秋眉間透出的是一種強而有力的執著,雖漸落下風,但卻教薛煥的刀法越來越不能奪目璀璨。奪目璀璨的,向來不是強盛者,而是驚人者。
不過,終究她驚人不了幾時了薛煥刀法滾雪到極致,捕捉到最恰當的一個瞬間,趁燕落秋氣息不濟,飛速從弦下琴上的空隙橫穿過去,剎那燕落秋弦已難控、刀又及身,生死一線,迫在眉睫,驀地斜路里一只手將她拉帶出戰局,眾人前一刻還沉浸于刀光弦影,后一刻全都不知所措、驚魂未定,薛煥楚狂刀正要得手,突然控制不穩,被半道殺出的一股強力從弦中退回,抬頭一看不禁咋舌“林”
來人正是林美材,燕落秋和她一弦一刀,前后來戰等同于合作,薛煥一人怎敵兩個,加之始料不及,臂上頓時被落川刀劃了一道,鮮血淋漓。
林美材將琴弦提在手中,交還燕落秋,親和一笑,極盡體貼“美人,將弦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