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犧牲。新的落遠空,已經就位。”他如實相告,這前仆后繼。
“犧牲了為何不發求救信號那時我與她靠得很近”因為,她本就是求死的。
這場靜寧會戰金軍的胃口太大,不僅六縣攻奪其三,南宋情報網也曾迫在眉睫水洛縣,軒轅九燁抓住掩日、騙過了落遠空,隴干半道,隔離轉魄、欲抓轉魄,隴干城中,要陳鑄軍先行攻城,正是為了甕中捉鱉誘捕包括落遠空在內的掩日上下線。好一個楚風雪啊,她在這樣錯綜復雜的危機里,哪怕關心則亂,都能次次分辨時機、謹慎及時地給他發了那樣多的情報,躲過了所有的明槍暗箭
明明逃過了一切的嫌疑,明明可以功成身退還原成女兒身好好地活著,最終,卻是為了掩護他,心甘情愿去自我暴露
然而她,終究盡最大可能保全了主公和下線,當夜海上升明月就復活、控弦莊就千瘡百孔
轉魄將她的遺物給他,那是上次林阡要她補充的“往后,同一級的不同下線,暗號也最好不一樣。”“是,主公。”雖立刻開始,卻終未完成。
又下雨。他蹣跚地走在“邊城”,神志不清地駐足、伸手接過那一閃而逝的雨絲風雪,你去后,是否就化作這隴山漂泊的煙雨
猶記昔年,廣安斗智,興州斗法,強渡渭河化敵為友,重逢定西并肩作戰甚少有人令他痛恨過又欣賞,迫切想化為己用終究能夢想成真。這場夢,為何這樣短。世人總因好事做夢,因壞事夢醒。
忽然間,脖頸一冷,幾乎忘記這是敵境,然而他何曾懼戰況且那持劍的手明顯在顫,他完全沒有性命之憂。
轉過身來,得見一清雋女子,不著甲胄,素色衣衫,眉目含愁,面容蒼白,完全卸下了平日在戰場的威嚴楚風流,她一個人來,是為私事要尋他,終于在這兩軍交界處,意外望到他這熟悉到至死不忘的輪廓。
“這是落遠空貼身的、唯一完整的東西,我將它還給你,還給你這狠心至極的主公”楚風流將染血的物事扔到他肩頭掉落在地上,繼續持劍,慘聲喝斥。他沒有動,凝神去看,那是他前幾日才給楚風雪的碎銀子,一時動容,視線也不禁有些模糊。
“將阿雪的東西,你有的,全都還給我”她看見林阡這一動不動任憑她問罪的樣子,關于落遠空不是楚風雪的最后一絲希望都破滅,淚濕前襟,厲聲索取。
他到那時都還只感念著戰友之情和主臣之義,自然不知護身符是那個名叫楚風雪的女子最珍視的物品、最深沉的愛情,他想著將其物歸原主也好、也好慰藉她在這世上絕無僅有的親人,不料那卻是楚風流最不愿見到的東西,和最不愿接受的事實,楚風流完全沒想到林阡能給她的阿雪的東西居然就是這道她遍尋不著自欺欺人的護身符楚風流怎能接受,原來林阡對阿雪來說,不止是狠心的主公,還是無情的愛人
青溟劍頃刻脫手,楚風流整個人都瀕臨崩潰,難得一次失態到歇斯底里、將護身符重新拼命地塞回林阡懷中“我懂了,我這下懂了,林阡,傻丫頭是心甘情愿為你犧牲的她是安德這輩子過不去的坎,你卻是她此生都逃不開的劫,是你這無情人,害得他兩個誤盡華年”
他那副鐵石心腸終于有了觸動,并且震得比任何時候都疼,聽到這里險險踉蹌。
莫非之死,悔不當初,風雪之死,百死莫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