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井才剛砸完林阡所有的酒,一轉身就看見他在室內玩火
這哪是什么主公,這分明是個熊孩子他燒的是什么東西拼死搶過來,他的刀譜白氏長慶集啊啊啊
樊井險些也崩潰,頓時放棄了求林阡救自己下樓的想法
退下戰場的第二天,林阡就大病了一場。
大概是從去年瀚抒之死就落下的傷病和痛苦,同時爆發時教林阡這樣自恃強健的人都感到了病來如山倒的可怕,素日他都嫌樊井吵、諱疾忌醫,可病重到這地步,連他都忍不住去找樊井、忙不迭地討藥喝,不喝不行,不喝難過,這感覺不是疼,而是暈,世人會暈船暈車馬,只有他覺得在暈地面,只要腳踏實地就暈,非得虛弱地躺著才好受些。其實喝藥也是心理作用吧,躺著才舒服點一了百了。
直到某一天,他像個尸體一樣僵臥在床榻上,忽然覺得他沒那么暈了,松開了手,舒展了眉,好像終于獲得了解脫在你沒病的時候,身體的任何部位都是無知無覺的,健康得就好像不存在一樣;開始生病了,這部位會有痛覺,讓你感受到它的存在;但病入膏肓以后,這部位就又回到了無知無覺,好似完全地不存在。就像他現在這樣,不需要樊井救命了,四肢百骸都恍恍惚惚地消褪著。
這便是一蹶不振,他知道。
可怕的人生低谷,明知是被高峰堵著才度不去、能度過去就一定是高峰,可偏就不知道怎樣才能度過去。
他又一次不敢握刀鋒,又回到了黔西初次入魔時那種一觸即痛的挫敗感。怎么握,還要再濫殺多少人再禍害多少戰友再將這靈魂和軀殼分割多遠
原來,飲恨刀要求“物我兩忘”是這個意思嗎,要刀主把原來的自己徹底地忘記、才好服帖地跟著刀走終于與本心相悖
昔年他就從柳五津、白鷺飛、茶翁等人口中得知,刀人合一有兩種,一為逐步地參悟意境,一為瘋狂地挖掘戰力,前者是自愿融合、以人合刀、宏觀表現成躍升,后者是痛苦磨合、以刀合人、宏觀表現成入魔。然而,說起來不同,都必須“忘我”,哪種不傷身所以越進步越危險,實力越強,越難自控,也越易淪陷,他怎會不懂。
懂又何用,還不是被刀奴役了
重傷昏沉,精神萎靡,痛心疾首,靈魂如萬千塵埃,被他放任著從軀殼剝落,
西巖寺的僧人好像在撞鐘,一個又一個清晨就這樣悄然地流過,
他睜不開眼,瀕死之境,萬事皆空,只剩最后的一絲神智,
這遠離俗世的地方或許是冥界能清晰感應到本已寂滅的萬籟,無論花開草長、蟲鳴鳥叫,或雨滑于竹間、葉落在檐邊,再安靜,再神秘,生生死死,都有聲色。
他不知是夢是死,駐足道旁,回看自己過去的一生,每一場激烈廝殺,每一次戰火擦磨,好像都濃縮在了這每一聲蟲鳴鳥叫,每一幕雨滑葉落里,但再怎樣大氣磅礴、慷慨壯闊,一旦附身其中,便會和它們一樣,蜉蝣般朝生夕死,
那些堅厚而輝煌的靈魂,怎能接受如此短暫就告終由于抗拒這種急劇的熄滅,所以在它們寄生的軀殼凋零之前,努力地爆鳴,過度地沸裂,越短命便越掙扎,硬是燃出了遽然的亮。
狂熱地燒完,化作幾抔土,軀殼遭遇死亡而被迫打散、凌亂,但這些靈魂卻并沒有徹底終結,而是一點點地,通過陰陽萬象傳遞開來,曾經分離,終究重逢,逐漸交匯,因緣聚合,哪怕要耗費億萬年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