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不曾遲疑,絕無后悔。
這一身還剩的所有力氣,全都是用來刺一劍
勢在必得,勢如破竹,勢傾天下,誓無二志,誓盡熱血,誓死不渝
當斷水劍攢聚著鮮血從沙溪清的背后穿出,而同時背對著他的神庭被刺中死穴轟然倒下,巨響聲落、強光消弭的一剎,這黑龍山的戰場哪個戰局不被強行中斷,哪個知情后還敢戀戰
風云變色,地動山搖,那充溢著暗紅色的空氣里,一時仿佛再沒有血霧氤氳,只有那萬道還在不斷震蕩的寒芒,或許它們本來是一體
“溪清”趙西風轉頭一瞬不知是呆了還是啞了,想叫的名字沒有叫出聲,反倒是離得最遠、猝然一瞥的林阡當先驚呼、悲痛欲絕沙溪清,難道不是他林阡要保護的人重要的人
“西風兄。”沙溪清還站著,冷汗淋漓,神智好像還清晰,臉色卻蒼白無血。
血全和神庭的一起,濺得趙西風滿臉滿身趙西風腿腳灌鉛,卻不得不護著呂苗移前“在”
“我走不完的路,麻煩幫我走完”沙溪清氣力明顯短了,身體也搖搖欲墜。
“嗯”趙西風淚水漣漣,還要沙溪清明說嗎,他的路本來是想跟誰走
燕落秋不顧已經殺傷的紇石烈執中,極速奔上前來給沙溪清止血“先別說話,喘口氣”
“繼續叫她大嫂,敬她,愛她,不要疑她。”沙溪清臉上露出一絲柔和。
“自然的。”趙西風雖然在燕落秋趕到的那一剎有過猶疑,但此刻沙溪清說什么他都答應,因為不是沙溪清他方才已經身首異處,“溪清。是的你西風兄是懶,但決定了的事,就會做到底。”
待林阡也來給沙溪清運氣支撐,趙西風立即起身看向沒打完就被打斷戰局的萬演、丁志遠、呂禾一干人等,他們此刻怕,不過是怕和沙溪清一樣擁有駭人殺傷力的林阡走火入魔。
“既然都是叛徒,結拜的盟約便就撕了”趙西風當著他們的面,把適才憤怒著想做、卻沒舍得對兄弟們做的事,借著內心的這一股沖動勁做完,那是對的為什么不做完決絕揮刀,割袍斷義,虎目噙淚,卻不肯落,他們不配“昔日兄弟,恩斷義絕”萬演、丁志遠、呂禾還都一臉錯愕,被迫接受,動彈不得,趙西風繼續鏗鏘擲話,一字一頓,理直氣壯“呂梁五岳還在,但五個當家,自此都不復存”從來沒有想過,六月南山上的末路抉擇,今日會發生在他趙西風身上。但是,那個諸事不問、懶怠度日的趙西風確實已經早就已經死了
“主公”樊井聞訊趕到,雖然很快放棄救治,卻是少有的沒有冷語,而是鄭重對沙溪清道歉,“沙少俠,老夫愧對你”“別說了我自己會救”林阡強忍著沒罵樊井,可是憤怒卻難以自控,樊井察言觀色,覺得還是得找軍師報備
趙西風回到這里,看見沙溪清還在支撐,好像有什么心愿未了的樣子,也有可能是林阡他始終不肯放棄趙西風心念一動,看向一旁沉默呆滯的田攬月“小田,你家后院那壇據說埋了幾百年的酒呢既斷了舊義、是時候交新友。”
田攬月這才回神,趕緊命人去挖“溪清,我適才也同你說,打完這仗就對飲家里還有幾十壇,一年一飲到百年,攬月再也不吝嗇”挖來時,沙溪清還醒著,面色也紅潤了不少“哈哈,你也知道你吝嗇,一年只開一壇”“沒人喝,就不開”田攬月眼淚克制不住,索性轉過臉去吼。
“溪清,主公,小田,喝酒西風今日,借花獻佛”趙西風噙淚笑說,前幾日他見到沙溪清時還侮辱他是小王爺,怕沙溪清出賣他,當時沙溪清就請他喝酒,被他一口回絕了。
“二當家,您戒了酒”呂苗小聲提醒,他知道,趙西風身體原因、戒酒是真。
“戒不就是拿來破的干至少我趙西風窩囊了三十多年,今日還算活得像條漢子”干一碗百年陳釀,著實香醇,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