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清”“徒兒”“小王爺”一眾知己全都落淚,紫檀領著鄭王府來遲一步。
那個白色身影,到死都是站著的,巖巖若孤松之獨立,傀俄若玉山之將崩。君子如玉,玉碎瓦全。
“他不愛見血,先給他換身干凈的”林阡輕輕把沙溪清放倒在懷里,頃刻卻面無表情、眼含殺氣地把他交給了紫檀,“帶遠些”起身拔刀
“主公”“盟王”“小阡”沒人喊得停他。他們都到第二刻才明白帶遠些三個字是什么意思
那時的林阡,哪還有心情理會任何言語、聽聞任何戰報也不管外圍天驕的馮虛刀有沒有砍殺了最后的兩大死穴、紇石烈執中是不是又明哲保身地跑了,也不管南山仆散揆的兵馬為何突然放棄對紫檀真人的圍攻,甚至不管完顏璟還在不在、完顏永璉闖到了枕云臺還是墨香居那些,哪里及得上溪清的戰死更占據他的心溪清,你可知,不能保護自己的兄弟和同道,是怎樣的傷感和窒息
一時之間,甚至忘卻了他對吟兒“永不入魔”的保證,雙刀掠斬之下,只想教包括常牽念、軒轅九燁、完顏力拔山在內的那幫適才阻礙著他的金軍都陪葬為何,為何上天如此殘忍,非要用血用命來祭我道不孤
“林大俠,林夫人,相請不如偶遇,一起去喝一盅如何”初見,是在濟南的冬雨里不打不相識,驚嘆那少年俊秀如玉,回首處卻唯余腥風血雨
“王孫貧賤,莫不榮枯。”那少年知道,今次是他鄭王府平反的最佳機會,若成空,師長們的畢生心血都付諸東流,父輩的恥辱和苦難都無處申訴,他自然不要那樣;但也不知是什么時候起,心就自然而然給了林阡了,那少年不要和林阡保持距離保留余地這拼死救趙西風、以行動來化解和五岳嫌隙的事,本該是他林阡、或徐轅、或燕落秋干的啊、溪清卻不顧一切地攬在了他自己身上那就跟吟兒、跟瀚抒一樣,無論麾下、主上,都要保護
“林大俠,他日你若到山西太行,必然有沙溪清率眾響應,同進同退。你明日到,我明日應,你明年到,我明年應。哪怕要死,也會如山東群雄這般,活到等你來會師為止,先干為敬。”酒壇砸地,手起刀落,夢也破碎,溪清你食言了,我還沒有到太行
原是遍地驍騎浩浩淼淼,全成漫天飛血紛紛揚揚,驚見林阡竟又有入魔跡象,群雄既始料未及更一籌莫展,只恨鳳簫吟不在當場紅塵中,卻見一素衣女子聞訊趕來,直奔另一藍衣女子身邊“秋兒”
“輕舟”燕落秋回神,噙著不想再失去林阡的淚。
“彈琴,凈心咒”柏輕舟就地取石,忙不迭地給她畫起琴譜。
“一定可以”燕落秋當即橫置燭夢弦,身負在場所有人的全部希望。
“盡力而為。”柏輕舟知道,浣塵自己都曾說過,凈心咒沒有完全凈化淵聲的作用,何況燕落秋內力一定不及浣塵。但是,主公入魔畢竟不如淵聲深啊
于是群雄驚見,那充斥殺戮的修羅場,原本已經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卻有兩個女子不顧兇險,始終不退粉碎邊緣,一人彈琴一人默寫,極力做著林阡的一矛一盾
橫生的枝節一瞬毀了全局,金宋雙方誰都完全沒想到。
“沙溪清,死了”仆散揆聞言大驚,當完顏永璉和岳離不在,那他就是曹王軍中的寒澤葉,代為坐鎮、殺伐決斷。
偏是最不該死的死了這下可好,原只是鎬王府的不愿相信平反,現在鄭王府也全都不相信平反了
“歹徒沒了需求,隨時隨地殺人”凌大杰心里打鼓,對,撕票,雖然青鸞成功救出了圣上、圣上也在別處休息和壓驚,但是王爺作為林阡預定的新人質,不對還有天尊、和尚,他倆本是尋找王爺的先鋒,結果卻把自己陷了進去,可見那地方是多詭異,他倆怎么也在高手堂的前三啊幾個時辰過去了,三個人都石沉大海、兇多吉少
仆散揆與鄭王曾是姻親關系,當初鄭王謀逆沒少受牽連,所以聽聞沙溪清殞命、鄭王從此無后,難免雙目微紅,一直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