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聲巨響一干人等全都噤聲,腳步也緊隨著孤夫人停下,原是道旁桌邊,有人閑坐偷酒,聽到了這些怒不可遏,借著酒興拍案而起,直把這些曾與她照過面的驚了一驚,那可是連完顏璟都畏懼的邪后林美材“說完了嗎說完滾蛋”金兵們唯能抱頭鼠竄。
林美材大腹便便回到靈堂,發現外面不知何時多出個坑來,據說是適才不遠處傳來一聲巨響,然后這里就凹出個坑來,同時有一大片宋兵掉了進去灰頭土臉。換做往常,這情景恐怕還有些好笑,但此刻同行的戰友又少了一個,林美材不知何故扶他們起來時扶著扶著就跪地痛哭。海逐浪知她平時沒心沒肺、最見不得的就是生離死別,故而放下一切先跑到她身邊來安慰。
徐轅望著這一幕也難免濕了眼角,但這里最應該哭的人、最該被安慰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個人前故作堅強的、被他看著長大的柳聞因。這十七年來,柳五津遇到要緊事便會把聞因托付給自己照料,就算臨終前還撐著最后一口氣抓牢自己的手,既然承應了對柳五津的一諾,他必會擔起聞因這個責任;何況柳五津出事,他本就有脫不了的罪。
打定主意,當著柳五津的靈位,按住柳聞因單薄的雙肩“聞因,你若不嫌棄,今后便由徐轅哥哥照顧你。家仇國恨,我們一起擔。”這三日,他也想通了柳五津的托孤涵義,從小到大柳五津最愛開玩笑說,要柳聞因做云霧山的女主人,忙里偷閑見縫插針地撮合他倆,臨終最擔心的也是柳聞因的歸宿,他必須在送柳五津最后一程的時候給柳五津完成這個夙愿。
“好啊天驕。”海逐浪聽出音來,這才有點欣慰。
“哪種照顧,說清楚”林美材杵在那里,雖然早知徐轅和楚風月不可能,卻沒想到徐轅和柳聞因這,差了一輩啊,十二歲雖說,天驕此人完美無缺,嫁給他的確是個極好的慰藉
更沒想到,柳聞因微微一愣之后,竟是黯然垂眸,當場給以拒絕“徐轅哥哥我不能。”
“為什么”徐轅一怔,自然不解,“柳大哥他時常說”
“那些都是玩笑,爹與我相依為命,所以難免會有超出正常人的攀比心理,對我自小就有最高的希冀。但是聞因有自知之明,天驕這樣的人,不是聞因能達得到,更何況”更何況,天驕與她心里都另有所愛
“我與風月,早已不可能了。”徐轅傷感,面對現實,“那段我最煎熬的日子,也是聞因一直陪在身邊的。聞因雖然年歲小,但與我也熟悉了十幾年,感情著實深厚,徐轅不是神人,如何會達不到”那時他心里,雖更多是對柳五津的承諾,到底也是發自肺腑的真情實感。
“可是我心里,只將徐轅哥哥當作兄長我心里,早已有了另一個人,這輩子都非他不可了。”她卻不可能說出那個人的名字。
那個人,林阡,從海上升明月的“轉魄”得到這消息時,正在軍帳中與百里笙、楊宋賢歸募著淮南局勢,聞訊之時,他們誰都是晴天霹靂,柳五津,從來都是百里笙口中的“老小子”,更是林阡和楊宋賢到南宋江湖遇到的第一個人關鍵是,那樣一個嘻嘻哈哈度日的老頭,全身上下都充滿喜感,他,怎會死
不同于楊宋賢的大驚失色“怎么死的”和百里笙的神色微變肅穆沉默,林阡自然不能在人前有任何流露,堅持著講完了所有的部署如同什么都沒發生過。私底下卻只有一直陪伴在側的柏輕舟清楚,自那之后他兩日沒有吃飯喝水,怕只怕他心魔被觸又起風波。
“吃一些吧,主公”輕舟帶來食物勸說,“莫教主母和三軍將士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