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如何不適合當細作,他畢竟有激中穩進的性情、將近十年的將領生涯、還有兩個多月的潛伏經歷,又或許,雨祈對他而言只是他愧對的朋友、辜負的追求者,卻并非他的至親至愛
然而,雨祈卻是郢王捧在手心里長久呵護的公主,郢王雖是政敵眼里的沉默寡言心機深重、宋軍口中的不會打仗硬要分功,可與他近距接觸才知道他會沖動地單純地為了雨祈殺人放火
故而莫非早已做好了南宋軍兵被郢王尋仇的準備所以他更加不能從前線退那要怎么當一個細作繼續麻木瘋狂地當下去,當自己是一個行尸走肉毫無感情的軀殼
“郢王,我等今日來看公主,也是向您辭行的”那時段亦心陪同小豫王一起來看雨祈,然而小豫王只躲在段亦心身后瑟瑟發抖不開口,更像陪同段亦心來,面色惶恐,眼神閃爍。
郢王目中赤紅,強忍著痛苦,不可能不同意“按帶他,終究只是個孩子,不該在這戰地久留。”
“郢王,這戰地,公主她更加不能久留,王爺若愿意,便由我們將公主帶回河南,遍尋名醫救治。”段亦心面帶慚愧地說,“公主受傷,終究是我們沒能保護好,難辭其咎。”
“也好,據說神醫張從正當前便在河南本王會著王妃、駙馬、和府上的隨從,一同前往照顧。”郢王雖然沉重,卻很快理清楚頭緒。讓豫王府一直覺得虧欠他,會使他對小豫王的控制更進一步。然而這理智稍縱即逝,隨刻便心痛加劇。
“王爺,為什么讓他們走曹王即將歸隴”心腹壓低聲音顫抖著問。這秦州的爛攤子還沒收拾,郢王的麾下怎能直接減少一個陣營。
“都怪本王,怪本王啊”他不用壓低,聲音也沙啞,“若不是我將這小豫王派去前線,雨祈又怎會”為什么心痛,因為他知道他本就害了雨祈、還在繼續出賣和利用雨祈,可是,敵強我弱,他和豫王府之間,怎能不苦心經營
“王爺”眾人見他搖搖欲倒,俱是大驚失色,卿旭瑭第一個上得前來。
郢王對所有人的來去呼喊都置若罔聞,哀絕地順著卿旭瑭的身體軟倒在地,看上去好像一蹶不振那就讓他們覺得這是一蹶不振好了
“王爺務必振作”卿旭瑭雖早已是曹王的臥底,卻仍舊出于道義將郢王扶站起。
郢王才剛站起就又倒在地,滿頭大汗。
在此期間莫非一直愣神半步未移,從郢王口中出來的“駙馬”二字,當時就重重擊在了莫非心頭。慚愧、不安、痛苦、迷茫,齊齊上涌
莫非雖很快就告知寒澤葉自己將去河南的調動,卻是到后幾日,才勉強有了心情告知林阡來龍去脈。“完顏匡奏請金帝抽調河東軍”發生在雨祈出事的同期,付諸行動更在那之后,故而郢王知情比林阡還晚,所以林阡的推測有誤,郢王把大半人手調去河南根本是傷心過度,而非為了對河南戰場分一杯羹。
不過,莫非在護送雨祈去河南的途中,聽聞常牽念等黑虎軍即將被調南下,自是也驚嘆郢王險些被曹王算計后方而不及調控,卻竟然因為雨祈受害而被上天提醒得以亡羊補牢
然而就像柏輕舟說的那樣,如此一來郢王捉襟見肘,隴陜便只有卿旭瑭和羌王青宜可可用。那時郢王府誰都不知卿旭瑭已是曹王臥底,卻都因為曹王只帶了凌大杰一人回到隴陜而感到“不幸中的萬幸”。虧得林阡當真去了東線、曹王府大半都被安排到江淮。曹王此舉既是對林阡的看重,亦顯然具備著自信以及對吳曦的信任。
“王爺曹王回來了。”那王者,終究歸隴,雖說司馬隆經此一戰半死不活,這里等候著他的,還有楚風流、蒲察秉鉉、完顏瞻、移剌蒲阿、高風雷。這些人,整個九月靜寧秦州,旁人都在大輸特輸,他們卻最多小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