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云翳將月遮擋,完顏匡的軍營漸行漸近,小豫王望著身前這雙堅厚的肩膀,心亂如麻、百感交集“齊大人”若干年前,父王還和此人一同,輪換著背他爬山涉水游玩,在他心里,此人原和仲父一樣。
“小王爺”齊良臣感到小豫王正像幼年一樣,緊緊地纏抱住他的腰,還未想通,猝然一陣錐心刺骨的疼,從后背到前胸的冷。
“那是我的命途,我不希望有曹王的眼線陪我走。齊大人,便停在這里,別再兩難了吧。”小豫王噙淚,怕他死不了,便以身體為柄,不遺余力地向前推著刀。
“末將,并不兩難”齊良臣倒吸一口涼氣,那時他其實是有力氣反手將小豫王掀下馬去,同歸于盡的可他一來難以置信,他不是已經做出了選擇嗎,為何小豫王終究不相信他二來,他怎舍得去殺小豫王曹王借著吊唁來收降他們的時候,他曾為了這孩子嚴詞拒絕,“堅決不降”,為此被岳離打得傷重不起,迫不得已才松口說,“征戰之路,走走看。”那時山東之戰已接近尾聲,司馬隆、高風雷早就立功無數,但他之所以說服自己和他們一起,并非眼熱戰功,也不純粹是兄弟情義,而是離開河南之前他在豫王靈前枯坐數夜突然想通,“河南軍已受侵犯,豫王若還在世,也一定會贊成我出征。”
那時的他怎么可能想到,曹王府和豫王府會在一年之后就勢不兩立
“不兩難哼,一個無足輕重的完顏瞻,你都不舍得抓”這個叫完顏按帶的孩子,前些日子還眼眸純凈,現在卻被現實磨得眼中全是滄桑。
“不我,我抓了他”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癥結原來在完顏瞻嗎,可是他僅剩的思緒,不可能糾結于完顏瞻是不是他放的,而凝結在那越來越大的瞳孔里、越來越暗的完顏匡所在。
回光返照,他奮力抓緊了小豫王的手,使出了全身氣力對小豫王說“也好,小王爺,你去見完顏匡,不要依附,砍了我這頭顱,立威,去做他的盟友”
小豫王一愣“什么”
“小王爺,已經十六歲了,該自強自立,不再當棋子、被欺負此番去見完顏匡,務必同他、平起平坐”齊良臣斷斷續續地說,他不怪小豫王這一刀,確實他離開過豫王府一年多,算是他對不住小豫王。
“齊大人”小豫王忽然迷惘,記起這雙有力的手,曾經高高地將自己舉過頭頂,這一走神,不再用力握著刀,手也被他松開了,與此同時齊良臣油盡燈枯地栽倒下馬,小豫王才如夢初醒隨之而下,一把將他從血中抱起,“你沒放完顏瞻你是忠于我的是不是”
“切記,人心難測,除了亦心,莫對任何人付真心”齊良臣慘淡地答非所問,小豫王再怎么沒捅到要害,失了這么久的血齊良臣也是命不久矣,見那邊火光沖天似有人來,不再遲疑伸頸向小豫王的刀鋒抹。
“不”失去的一瞬小豫王才懂,眼前人即使不被信任、被自己背后一刀,也都還像完顏瞻一樣到死都對自己以身相護
“我大哥,神鬼見愁翻云手,能教江河向西流,號稱神倒鬼跌、鐵拳無雙、輕功無上、縱橫燕云“逢人就說大哥如何如何的三弟高風雷。
“大哥,我尋遍名醫也要”自己身負重傷也要幫他恢復內力的二弟司馬隆。
“齊神”那些可愛的這樣稱呼他的曹王府的兵士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