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挪輾轉,殺氣凌亂,劍光針影聚散,暗箭明槍遠近。戰斗時,原還蕭索的秋霜全都燃作白虹,局中亮色全被那卷集金龍奪過。
然而,這些高手卻遠比蛇獸兇狠,雖然初始不費力氣,越往外沖越覺堅硬,片刻后,不知是敵人圍得越來越有序還是高手越來越密集,或是鄧唐的殺聲和火光從聽覺和視覺擾亂了吳越的心導致其戰力走低,覆骨金針的攻擊越來越零亂,隨之,防線被幾個金軍武將合力削弱,身上腿上接連中了十余刀,一時間血流如注。
越是如此,反而越清醒,冷風中他努力調集周身氣力,趁勢爆發強行殺退了數十高手,一時間漫天金針密如蝗集,單是其閃亮生輝便能刺眼傷人,更何況每一針扎進身上都能致命一擊
虎穴龍潭中,唯見其從容不迫乘風破浪銳不可當,饒是移剌蒲阿,都不免為之驚心這樣的人,難怪紅襖寨崛起的那幾年,就被王妃定義為“擒之必殺”要阻止那匪類猖獗,此人如何能留得下
“走”吳越身受重傷,好不容易殺出去行動卻艱難,慶幸石磊雖滿身是血但還無礙,危難關頭用不著他再下命令,石磊已主動以肩支撐著他欲帶他逃。
猝然風急,嗖一聲響,一發暗箭一擊即中,直打在石磊腿上制止了他們走,吳越還來不及作出扶她的反應,電光火石間便又一箭正中他的后心。石磊吃痛委頓在地,才剛回神,見吳越滿身是血倒下,面色蒼白慘叫一聲“新嶼”未曾落淚,金軍便再涌上前來,刀槍劍戟全向他二人身上刺。
放箭的是完顏匡手下的先鋒都統,烏古論慶壽,此番泰和南征,完顏璟親自賜予此人兩把御弓,自是深知他箭術高超。他既來了,怎可能放過能從百人大陣中逃離的據說“強攻第一”的宋匪高手
“烏古論將軍。”移剌蒲阿這才回神,適才他一直沒動手。
“移剌蒲阿,你小子是來前線養傷的嗎”烏古論慶壽冷嘲一聲。
“我敬他是條漢子。”移剌蒲阿向來都敬重這種全身是傷還不叫一聲疼的硬漢,不過,雖然適才出于尊敬沒動,到底是走了神忽略敵我差點貽誤戰機因此不多辯解,問起烏古論慶壽,有關吳越所負責的鄧唐之交宋軍據點,“烏古論將軍,怎親自來了,前線戰況如何”
“主帥下落不明,宋匪軍心離析。不費吹灰之力的事,有你和我副將,用不著我親自在場。”烏古論慶壽笑著胸有成竹,“倒是你這里我怕你們曹王府傻不拉幾的江湖氣太重。”
“多謝烏古論將軍協助。他二人,便由我帶回去”移剌蒲阿由衷說感謝。
“死了就好,其余,你自便吧。”烏古論慶壽關注到吳越已然垂死、石磊也只剩最后一絲,心知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遂不作停留,先行率眾撤離。
“新嶼”石磊親眼看到吳越傷重將死、彌留之際沒力氣說半句話、只是無比憐惜地凝視著她,好像是想說,對不起,耽誤了你一輩子,又好像在說,不過我不后悔,尤其是這半個月,我很感激,很幸福
然而這幸福,為何這樣短暫,才剛重逢,就被生生毀滅她也被金兵報復得血肉模糊,費盡全身力氣,才總算爬到一步之遙的他的身邊,艱難握住他手卻還險些被金兵以劍分割,他回光返照,不顧環伺刀槍將她抱進懷中,平素他們不能做太出格的事,唯有在此情此境,才能當眾與對方相擁平靜不過片刻,他便合上了雙眼,她看他滿足離去,縱渾身是血奄奄一息,也流露出不悔的一笑“不用對不起,這半個月,就是磊兒的一輩子呢這樣值得,怎么會耽誤”不刻,便跟著丈夫一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