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嶼他,怎會死云霧山上林勝南被誣陷蒙冤落難病危時他不離不棄,夔州林勝南和楊宋賢為情決裂時他制止玩火不斷調和,黔西林勝南因為楊宋賢的死訊決定暫離盟軍時他堅決地說“聽著,勝南,要相信我們,沒有你在,會把聯盟守得很好,現在的一切,本來就已經很安妥。”現在,確實很安妥,林勝南和楊宋賢都好好地活著,你呢,為何沒有你在,為何你不肯守了
“勝南”吟兒見他并未吐血也沒摔傷,卻不知何故神志不清滿頭冷汗,急忙要將他強行喚醒,他卻好像墮入夢魘遲遲不能輕緩。
在他五歲時被群毆為了護他和雜碎們對罵“雜種”的可以依賴的哥哥,從結拜兄弟的那一天開始便與他與宋賢立志“共此一生,把握天下”的知己,這世上少有幾個牢牢記得“七月十七是林勝南的生辰”的親人,竟這般猝不及防地湮滅在了鄧唐戰火,甚而至于是死在了戰場外的暗殺之下,連同他那個心有靈犀的妻子,拋下他還待治愈的女兒不是說過嗎,此戰結束了,要帶她們游覽大宋的山水原來都是假的,食言了,新嶼你食言得如此徹底教我林勝南怎么可能接受
思緒,好像回到了若干年前山東泰安的迷宮里,新嶼對他說“兩條岔道,你走左,我走右,宋賢你就帶在身邊照顧。”說完立刻要走,他一把拉住新嶼“別。”
新嶼停下身,轉過頭,冷風中面容漸漸模糊,快看不清“什么”
“絕不分開走。”他說。
“好,絕不分開走。”那時新嶼明明留在了他身邊,從那時起,這條命途,山東、廣南、夔州、黔西、川蜀,委實近二十年都沒有分開走啊何以今日,生死殊途
就在他情緒崩潰之際,崗哨發現有金軍夜襲,甚好甚好,來送人頭,后來他腦海中有過大半空白,視線里卻全部都是紅色,不記得自己怎么就有力氣從哪個方位沖進敵陣的,不記得紇石烈執中的那些部下是被刀砍還是被手撕甚至是被生吞活剝不記得畢再遇和許俊目睹這生靈涂炭后的驚愕表情。
烈風卷旗,遍地尸骸,沐浴血雨的那個戰鬼仰天長笑,縱然惜音劍第一時間參與輔助也是到他殺過半時才挽回來。
他陡然從猖狂跳到頹廢,思緒不知怎地飄回了云霧山上,那段年少輕狂的好日子,那天他正在擂臺比武,遠遠看見吳越和石磊一臉紅暈地走過來,沈依然沖上去拉住石磊手一個勁地問“為何女扮男裝”、“喜不喜歡吳大哥”,洪瀚抒看他們溫馨,笑著說“這樣也好,石磊對吳越早有好感,吳越不知石磊是女子,歹人反倒做了月老。”
那幾個人,吳越、石磊、依然、瀚抒,他們四個,當時都在看臺上,現在,卻沒有一個還在
悲從中來,情難自控,又要入魔,沉悶中忽然聽得一個聲音說“我還在,還有我,我一直都在”
他猛地從十年前被這聲音抓回來,見他回眸,那面容越來越清晰,那聲音越來越深情“看臺上,還有宋賢、獨孤大俠、宋堡主、天哥、文暄師兄、陵兒,云霧山前十,大家,都還在”
縱然用了十分情意,也不知林阡能接受幾分,好在他眼神漸漸變回正常。
是的,吟兒因為她還活著,他身邊的人還有很多,太多“都還活著,要為犧牲的戰友,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