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頃余暉垂地,百萬胡虜,倏忽長驅漢土。
無聲無息,盡是血淚,一路都是蹣跚的難民、襤褸的老嫗、饑餓的孩童,他們不是不愿而是不敢喊叫,必須省著力氣逃到能收容他們的城鄉,盡管,他們目前所在就是上一個收容地,或許,他們下一個收容地也會很快就消失
二十多年一直活在莫非羽翼下的莫如,只覺這短短的幾個月嘗盡了一切苦樂,對眼前的所有景象都感同身受,卻必須強忍著往日一觸即掉的淚,靜默地協助李思溫、彭義斌、柳聞因等人維持秩序。
烈火狼煙映照邊江,好在不是只有無奈的境況,她知道身邊還有無數個始終堅守的戰友,包括這幾天剛從湖南北上的沈延、沈千尋兄弟,河南、湖北也涌現出不少江湖或朝堂的新秀將才全都投入到了前線殺敵會好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一切苦難都終將消弭
“金軍,殺來了”“是真的,殺來了”原還平靜,陡然恐慌,滿山如沸,民眾大亂。在還不知喊聲真假的那一刻,便前后推擠相互踐踏并發生了直墮江水的死傷。原來那平靜確實虛假,輕輕一碰畫面就全撕裂。
“大家莫慌那是假的”“天驕、越副幫主和穆副幫主都在殿后”莫如和柳聞因確定虛實急忙相勸。
亂民中,李思溫卻忽然忘乎所以、逆向而行,把本該由他做的事全拋給了彭義斌,彭義斌始料未及拉不住他“怎么了李大哥”
“是段亦心”盡管喬裝打扮過,但那女子,他化成灰都認得,他必須沖過這混亂的人群,夠到她,抓住她,質問她,你的離奇出現和突兀失蹤,是否和我五當家的死有關
原該維護秩序的豈能自己亂了秩序,李思溫不是個頭腦發熱的人,但是吳越是誰啊,紅襖寨開疆辟土的必要人物,怎能莫名其妙死在這中線戰場的邊緣
“李當家,段姑娘絕對不是歹人不妨等這一戰結束了再問”柳聞因立即沖上前去要將他拉回來,卻未想民眾求生的蠻力之強,竟將她推擠數步沒能站穩跌倒在地上,平日這一跌自然是無所謂的,然而她在彭義斌的眼里,迅速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聞因”
“李當家回來”莫如乍見數步外亮起一道寒光,才意識到“金軍殺來了”是有人故意引起的喧嘩,莫不是,控弦莊的宵小眼看他們就要趁亂殺了李思溫,腦中一片空白的她,在那短得根本不能反應的時間,飛身上去連踏幾個民眾的肩膀,直接持劍以攻代守欲將他解救。
與此同時,亂民中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宵小全部亮出嘴臉和刀槍“避我者生擋我者死”四面民眾本就驚弓之鳥,此刻如何不作鳥獸散。
后方民眾先亂,軍心自然散架,誰料李思溫一時失心,反倒直接給了完顏匡求之不得的戰機
徐轅、越風、穆子滕這些原還在北面阻隔著完顏匡和高手堂的盟軍驍將,驚聞岸邊不遠突發禍亂,當即分工負責、相互配合著改變計劃,“形勢所迫,不得不加快撤退。”徐轅先去疏散人群、護送渡江,越風當即清除宵小、減輕死傷,然而柳聞因、莫如遲遲不見,最好的后果竟是被金軍俘虜去了,最差的卻是直接步了洛輕衣的后塵、死不見尸
而那時,抵擋住所有金軍、爭取撤離時間的與戰斗相關的全部重擔,竟全都壓在了穆子滕一個人身上。
金軍的南渡戰艦早就備足、只欠這股把盟軍阻力拆除的東風,而反觀宋方,由于大部分官軍主帥的臨陣脫逃,比較成熟的水軍只留了區區數十條能夠參戰的船只,漢江之上,陳旭才剛作出不到半日的戰備。
“軍師,我再給你堅持半夜吧”穆子滕守在離渡口的最近一座橋梁,迎風相對,橫槍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