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怎能只顧歡愉而忘記職責當林阡破壞了吟兒的藥浴,吟兒也耽誤了林阡的傷愈,盟王盟主相互扶持離開玉泉后,還是得強忍著疼先去安撫軍心。
一則,接下來的秦州戰區必定拉鋸,盟軍的士氣本來就至關重要;二則,莫非的歸來終究給了那位冷酷戰狼一絲分裂軍心之機,正所謂“明者見危于無形,智者見禍于未萌”,林阡作為主帥,陣前說得豪氣,事后當然要防患于未然。
忙碌到夜半,阡吟得空去送莫非離開。為了莫非和郢王父女的安全,這場送別勢必避人耳目,而應莫非的要求,故人也多不曾來。“此去隱居世外,或許開個私塾,或許做個高人吧。”莫非還是從前那么黝黑、俊朗、愛開玩笑,不同的是,他身邊緊緊挽手的姑娘不再是莫如、沒來得及與黃鶴去修補的父子情也只能換完顏永功來同他繼續。
送別時只是吟兒一個人哭、林阡愀然不悅、莫非倒還親切地笑;轉身離開老遠,卻是莫非斂笑無聲哭成淚人。“明哲,你還好嗎。”雨祈在他懷中,抬頭關心地問。
“雨祈,教你一首詩,隴水潺隴樹黃,征人隴上盡思鄉,這首講的是”他趕緊故作輕松,卻突然說不下去,因為想起若干年前的瓜洲渡轉頭想把這眼淚避過去,回過身又情不自禁地往前看。初到秦州當細作時,他總寬慰自己,無論有多苦,都要往前看,前面有如兒抱著莫忘在守候他,可現在這最后一面他都不肯留給她母子倆,歸來又如何,歸來亦殊途,“如兒,為何我們的成長,要用我們的一生來換”
“莫哭了。”同一時間,林阡攬吟兒靜靜走在山林另一側,珍惜他與吟兒一起的每一寸光陰。
“不哭,不哭了。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吟兒引經據典自我安慰,一邊抹淚一邊不忘沖他笑。
“莫非沒有徹底離開,他還惦記著我。他適才給我留了個記號,提醒我他的歸來可能會對紅襖寨、對石硅的心念有影響他希望我未雨綢繆。”林阡把莫非的事毫無保留告訴吟兒,自是希望她別再強顏笑。
“當真莫將軍還在”吟兒果然為莫非真心高興,但又很快因石硅而一怔,“石怕熱那可是十三翼之一啊,怎么會”適才他們安撫軍心也只是針對那些不相熟的大眾,石硅,那般親近,如何可能
“我也覺得,那不可能。”林阡鄭重地說。開禧元年,一度支離破碎的紅襖寨,先以對他林阡的個人崇拜勉強維系不散,爾后成功過渡到了“憑兄弟情誼徹底相融”,兩年來一直未設寨主,卻再無先前的黨派之分。紅襖寨和短刀谷、小秦淮、南方義士團、淮南十五大幫、越野山寨、祁連山、慕容山莊唯一的區別只是沒有名義上歸屬抗金聯盟,實際,卻是淵源最深、和衷共濟最久。其中,郝定、石硅、楊妙真這些排名居中的當家全都跟在林阡身邊長大,他們和盟軍是最典型的不分彼此,誰懷疑林阡都輪不到他們懷疑。
懷疑什么懷疑戰狼利用黃鶴去莫非指出的“林阡不慎害死吳越卻逃避罪責、包庇禍首”,或是借助段亦心編造的“林阡為了削弱紅襖寨,授意盟軍戰敗,間接害死吳越”,甚至宵小們順水推舟中傷的“金國駙馬,勾結曹王,直接害死吳越、斷送鄧唐”
卻怎還懷疑在戰狼說“我和曹王都沒有女兒”、對段亦心絕口不提甚至痛下殺手之后;在吳越有一半以上的可能是完顏瞻吳曦勾結害命之后
再行一段山路,林阡的眼前再次浮現出吳越熟悉的笑“你要打,我就打,你說退,我便退,你解甲歸田,我解甲歸田。”
忽而蹣跚,腿如灌鉛新嶼,何時起,你的戰死不再只給愛你的人們悲慟,竟還像黑和諧道會的郭昶一樣,引發出無窮無盡的構陷和猜忌。在那些宵小的心里,三十年的兄弟情都比不過利益吸引。我不愿、也不能忍,你在九泉之下還不得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