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場暈厥,是因為林阡的血滴到她臉上、衣上心上。
昏迷不醒,是因為又驚又恨、悔不當初我明知林陌是主公的劫難,偏忘記主公自定的“虛弱時、突然間、不要單打獨斗”的約束條件這一戰如此要緊,我為何就不能勸他不上陣
從沉睡中驚醒,是因為還殘存了一絲勇氣和斗志,使她竭盡全力將魂魄強硬地自行拼合在了一起。這不是以前的柏輕舟能辦到,只是,“喝了毒人的血,就變成毒婦了”噙淚,半昏半醒時她便坐起身來,他總能創造奇跡,那她也不信命,至少為他撐下來,不要再給盟軍添亂。
恢復神智,才知林阡已消失了兩個晝夜,整個南宋天下,為了算他生死已經出夠奇人異士,若能算到他還活著、在哪里,首先軍心還能凝聚,而后據此調兵搜尋,最終聯盟才有未來
然而誰都算不到該死的林阡,遺言都沒來得及說,不,說了,是“殺了我,來不及了”戰狼殺他,竟殺得合情合理。
墨藍天幕時而劃過些許細碎光彩,似有流螢幾點欲與萬象爭奪璀璨,不經意間,就灰飛煙滅。
不知今夕何夕、銀河在天在水,她算了兩次心力交瘁,卻依舊難測主公何在。阡陌之傷,世人皆知,卻最難堪破,就連她柏輕舟也不例外,如今林陌的輝煌完全掩蓋了旁人的黯淡,與之命格相同的林阡根本看不出生命跡象,他兩兄弟的鼎盛期和落魄期竟似直接轉換、無縫對接
“柏軍師算出,主公尚在人間,戰力恢復過程中不可被擾,暫時只需出動一支十三翼,幫助楊、柳二位姑娘接應。”卻有個少女,明明看出她面露哀苦,卻面不改色地出帳欺騙那些翹首以盼的普通兵將。那少女比同在帳內的華一方、辜聽弦、赫品章要冷靜得多。
作為盟軍臨時主帥的他們,聞言也只能把苦水咽下去。同意這般“象征性”地找他,既是不想分走太多兵力,更是因為凝聚軍心要緊“是,主公他吉人天相自然是不會有事的。”
“慧如”輕舟不解地望著那個名叫何慧如的少女,她怎會不知,那少女一縷芳心全都和她系于一人。可林阡出事的那天晚上慧如卻對她寸步不移,沒有像柳聞因、楊妙真那樣第一時間就去救他尋他。
沒救他,是因為自信他能躲開吧;可沒尋他,卻是因為
“你是對他很重要的人,他曾勒令我不能離開你。”慧如好像看懂輕舟在問什么,盡管說得很慢,眼中似有清澈,聲音也并不重,卻是專屬于五毒教圣女的一言九鼎,“我不會離你半步。”
兩日,三日,雖然林阡的生機越來越渺茫,整個盟軍對他的期待卻還在持續。任何人一有閑暇都在找他或思忖如何找他,找追尋。習慣了將近十年他們都跟在他的后面,他不在了整個戰場的刀劍都在鳴嘯著“候主公歸來”。
可是不可辯駁“閑暇”越來越少。首領們以欺騙給麾下希望,誰又給他們半點希望金軍勢優,林陌崛起,林阡缺席的這些日子,苦難全都壓在了辜聽弦、孫寄嘯、宋恒、厲風行等人的肩膀,好在雖四面受敵、到底也背后相托,萬幸軍師能醒來指點,所有傷痛全都分散給群體一并承受著,然而這種死撐注定不是辦法萬一主公真的死了
第四日之后,那持續的期待之情,像一根弦突然繃不住。誰都不愿意承認,那是自欺欺人
總算第五日清晨有封來自河東的信,一句“刀在人在,刀亡人亡”令眾將忽然眼前一亮,對,海將軍說得對,就算主公被打得尸骨無存,那飲恨刀也會人間蒸發嗎刀一定還在,人必然活著
信的末尾還有燕平生的幾筆,稱燕落秋尚在閉關練琴,但他不準備告訴她喚她出來,因為吃過朱雀玄武肉的她,和喝過青龍白虎血的林阡,都有一定的幾率長生不死,縱受雷霆之擊,亦能自行修復,只需時日而已。
“這是真的”平日一定會斥責妖言惑眾,但現在怎么樣都是寧可信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