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弟”“登峰”陣前被縛的熟悉身影,竟是華一方的獨子華登峰。
被阻斷在兵陣內外的華驚雷和華一方二人,完全沒想過本該在戰場外的無辜會出現于此,猝然重逢,這一驚都是非同小可。尤其身為華家拳大弟子的華驚雷,一邊正與袁若等人奮力地左沖右突,一邊卻心不在焉氣喘吁吁擔憂著師父。
還用多想嗎,林陌的不戰屈兵,根本建立在某人攻心之計的基礎上金軍那條名叫軒轅九燁的毒蛇,最是善于挖人抓人軟肋,怎可能不清楚華一方最疼愛的就是他這個習武天資一般、可是性格討人喜歡的兒子。
這些年來湖南華家既在江湖也入官場,華一方的門生可以說遍布西陲,但凡品性優良的,都默認了會對他們德高望重的師父報恩、支撐并保護華登峰在華一方百年之后守穩家業。華登峰雖然武功平平,卻極懂享受和利用父親蔭庇,待人接物八面玲瓏,作為一個合格的守成少主,他還長得英俊瀟灑,小小年紀妻妾成群。
刻骨銘心,就是在他華登峰娶第八個妻子的婚宴上,南宋武林所有人不約而同把不白之冤扣到了林陌的頭頂“哪里來的奸細小人這里不歡迎你”“抗金的領袖,居然有個通敵賣國的親弟弟”“親兄弟,怎地區別如此之大”“放了我岳父”“還有同黨”“殺了他,償命”刀槍劍戟,羞辱謾罵,全都對準了陌,無一例外地要將他逼出林阡的世界;就是他華登峰這張英俊瀟灑的臉孔,那夜卻如同一頭受了傷的獅子,為了他那個痛哭流涕要林陌償命的新婦,華登峰惡狠狠地第一個朝林陌撲“好我幫你報仇”
華一方幾乎和林陌同時憶起這場“血濺婚宴”,對往事耿耿于懷的苦主又豈是林陌一個不容多想,華一方愛憐地注視著眼前魂不附體的華登峰,這孩子明顯本來在興州自由自在卻被抓來戰場九死一生這一刻華一方不得不說服自己林陌為了復仇雪恥,根本就是籌謀已久、不擇手段
想通之際不由得又是擔憂又是鄙夷又是痛心疾首,冷笑一聲,手氣得顫抖卻不能教任何人看見“林陌,口口聲聲主公不義,你何嘗不是拖無辜卷入”但大敵當前眾人平等,他縱使再愛惜華登峰,也不可能為一人舍千萬人,因此不管接下來是戰是退,他都已做好了忍痛犧牲登峰的準備是的,無論是戰是退,就是不可能投降
“父親”華登峰養尊處優慣了,雖不至于毫無氣節,卻也面露痛楚之色。才剛要喊疼動搖軍心,便被華一方厲聲喝斥“華氏子孫,不披介胄,便披骸骨”華登峰未及開口,便聽得林陌的笑和華一方的態度一樣冷“哼,無辜介胄骸骨”每說一詞,每冷一分。
“爹,大師兄救我”當林陌一刀驀地架在華登峰脖頸后,那少年懾于父親威嚴卻還是本能地慘叫失聲,華一方臉色大變“混賬”果不其然這小子怕死連累宋軍,不遠處華驚雷首先就挨了敵人一刀,頃刻間他腿腳血流如注卻還不顧自身“林陌你待怎樣”
“就從這個人開始,與你華一方算總賬,教南宋武林全都看清楚,他們所謂的德高望重,是怎樣一個偽面君子”林陌對南宋武林的恨,無疑源自于華一方,復仇之路當然從他走起。
“還要我解釋多少次,當初你蒙難流落到大散嶺,追殺你的確實是我的弟子們,但我的二弟子華冰虹十年前便已被戰狼策反,日前襄陽之戰他已確定是金諜朱雀,他故意篡改了我將你抓回短刀谷萬尺牢的號令”華一方忿然打斷林陌,他不懂林陌為什么不可理喻到這地步。
“是嗎,可我看到的令牌,是你大弟子的啊,怎么、連他也是金諜嗎”林陌說的時候華驚雷還在金陣搏殺,一言一行都證實了華驚雷忠于師門忠于南宋。
華一方一時語塞,正待要說當初華驚雷可能是被華冰虹鼓動得激進,憶及華冰虹變節降金,忍不住心里又是一慟冰虹,為師何時起竟什么都往你身上推緩得一緩,解釋太慢,被林陌占盡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