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來,最該做的不是穿戴整齊了跑路嗎
往常這種情景,林阡風氅一罩,吟兒面子就能保全;今次吟兒想爬,可林阡還賴著,死活就是不讓。
真他娘的這是擺明了要讓世人看見一番怒濤卷霜雪的景象啊
兵馬聲越臨越近,吟兒委實不知是敵是友、人數多少,忍不住罵起臟話,情急使出十二分氣力,先對林阡嫣然一笑,爾后趁其不備將他反推到她之下,一見他被地上的石頭磕暈過去她趕緊動手,囫圇把他扔在近處的衫褲穿自己身上,再然后拽來被他甩一邊的長袍、朝他身上一籠、系包袱一樣地一系
絕了時間掐得剛剛好才轉過身來她就跟辜聽弦照上面“師娘”
“啊,是聽弦啊。”做賊心虛,語氣還得裝得不那么緊張
辜聽弦先還納悶吟兒怎么又換了身男人衣服,火把一移,陡然發現地上昏迷不醒的柴婧姿和仿佛包在麻袋里的林阡,納悶全拋,大驚失色“師父”心里打鼓師娘該不會醋壇子一翻、把他倆給打死了吧
好在悄悄探過鼻息,他二人都呼吸平穩,辜聽弦一顆心大起大落,悻悻地想辜聽弦你想什么啊,師娘怎會那樣對師父再轉身來正待說話才發現,師娘她居然跑了
下一刻,映入辜聽弦眼簾的是緊隨他前來增援的盟軍兵將,其中有一位正是隴西單行寨的莽夫胡三十。一見到辜聽弦攙扶著的還半昏半醒的林阡,胡三十哇一聲就哭喊出來“主公當真是您活生生回來了”擤了鼻涕又抹眼淚,就地跪下連連磕頭,“三十早就說啦,您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怎么可能死啊”
“先帶他倆回山頂療傷”辜聽弦聽說過昨晚隴西寨的叛亂,誤以為師娘跑了是因為預見到胡三十要來、她不想見到他,于是臉色一沉,語氣兀自不客氣“胡三十,我師父是師娘找回來的,你且仔細想想,如何向她賠罪”
于是乎,到了山頂之后,胡三十立刻就給一襲白衣的盟主負荊請罪,臨江仙的盜寇們也忙不迭向他們有眼不識泰山的主公磕頭認錯。一旦忙碌起來,辜聽弦就淡忘了吟兒曾冒穿林阡衣衫的細節,直到多年后才回味起那晚春山秀林里的奇妙。
戌時過后,抗金聯盟的旁人總算都各歸各位,只留辜聽弦和赫品章暫時留在山上照應主公主母。
并不打算休息的辜聽弦,夤夜一路沿山而下,賞看風景的同時,更多地是幫郭子建完成他離開前“對大圣山周邊仔細巡查”的任務。哎,曾幾何時,聽弦和郭將軍竟也成了“會心一笑不必講”的搭檔關系
變的不是郭子建,而是他,連聽弦自己都發現了,師父生死未卜的這些天,自己的處事風格竟愈發成熟,有了足以讓師父清醒后贊不絕口的進步
曾經,他是為了師父才學會當一個少主、學會與麾下和同僚和睦相處,可后來他總是會為了師父而忘乎所以、不計后果、莽撞行事,這些天,卻還是為了師父,為了時刻和師父站在同一邊,為了繼承師父的志向完成師父遺憾沒有達到的一切,聽弦的為人處世日趨穩健。現在的辜聽弦,真真正正地獨當一面。
此刻,聆聽著來自石峽灣的浩瀚樹聲,過往的心魔正一點點地煙消云散,靜謐春夜的輕風微雨中,辜聽弦不由得感激起柏輕舟原來軍師這次差遣我來舊地,既是為了讓我見證師父涅重生,亦是為了讓我自己涅重生,軍師她,真是用心良苦
或許是剛見過劉鐸在小青杏的防御手段吧,在巡視這大圣山的過程中,辜聽弦一邊幫臨江仙修補破綻,一邊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這座山的防守可真的是糟透了。”
確實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