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的身影終于在他面前殘忍地沉落下來,那少年的雙眼卻一直沒有合上、而是輕蔑地望著那群怎么也不敢上前的金軍,那少年起先還能笑著斷斷續續背誦岳武穆的詞“遙望中原,荒煙外、許多城郭。想當年、花遮柳護,鳳樓龍閣。萬歲山前珠翠繞,蓬壺殿里笙歌作。到而今、鐵騎滿郊畿,風塵惡。兵安在膏鋒鍔。民安在填溝壑。嘆江山如故,千村寥落”那少年沒有力氣再說完。
“何日請纓提銳旅,一鞭直渡清河洛。卻歸來、再續漢陽游,騎黃鶴”剩下的,奧屯在心里默默念。
手中攥好了這份月清用命凝聚的情報細作這條路,大部分人都不會走完,沒關系,前仆后繼,月清且放心,我今日,與你同名,與你同命
鳳州城春雨連綿,民眾卻水深火熱,他一步步經過那些毫無人性的禽獸,暗暗答應了月清今后他會繼續以他不起眼的個性、做一個容易讓人覺得他可以被利用的莽夫去扮豬吃虎,盡可能地撐到金宋之戰結束、帶著所有人的英靈榮歸故里。
當務之急,輔助宋堡主,劍履鳳州城
“轉魄即徒禪月清”這件事,青鸞本意不想放大,卻在軍中引起無數傳聞,正是因為青鸞也荒唐地死在獄中。
然而,“轉魄已死”雖給宋恒示警,卻使這份情報的可信度在宋恒處下降。
一夜之后,做完了奧屯亮這個軀殼該做的事,他仍然還是給宋恒傳達了那份最關鍵的情報
宋堡主,請相信,放開打,狠狠打,你們在前線乘風破浪,我們自會在前哨披荊斬棘
不負所望,宋恒信他,全軍突擊,兵臨城下,鼓角爭鳴,弩石紛飛。
不經意間發現,當那座最脆弱的城樓危在旦夕,喪心病狂的羅洌竟拿出宋夫人這個殺手锏,妄想搶在最后一刻先去動宋堡主內心的根基。
奧屯亮這才意識到,他不僅要為家國完成轉魄的任務,還要為宋堡主完成滅魂的小任務
還好,還有機會雖是急中生智,但他終是尋到了一個最無可疑的契機。盡管他本來不該出現在城樓上,卻還是慌慌張張上去稟報羅洌說“大人,發現宋軍有人在下面,想用火燒斷梁柱”
雖然那加速了羅洌的狗急跳墻,然而,世人全都不知道的是,危難關頭羅洌“刺去”陳采奕的那一劍,意外地被咫尺之外的一道內力阻滯。
人在極端緊張的時候說話做事有時并不經過大腦,獸性的羅洌亦是如此,自以為已經刺穿陳采奕的胸口、立刻就心急如焚拉動刀刃往下腹剖。
那時,不得不說奧屯亮也是吃力的,羅洌的武功本就不低,更何況他已發瘋。
可就是那仿佛定格的一瞬間,鳳州城樓的徹底坍塌那一瞬,羅洌等人立竿見影被石柱砸中,沒被砸中的其它人則幾乎全都在躲避著繼續砸埋而下的塵沙與火,沒人會留意到,奧屯亮早就瞧準時機、滾了一轉過去將陳采奕從石柱下搶奪和護住、并帶同半昏半醒的她一邊下落一邊閃開了數道致命襲擊。
后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漫天遍地都是黑沉沉、灰蒙蒙的顏色,透過廢墟的瓦礫只有偶爾零星的火光透過來,那又如何,就像去年某個類似的夜晚,他與主公當面交流時,他擔憂那個想要在大散關和隴南雙線迎敵的主公“我若蟄伏,主公豈不是要摸黑判斷”主公卻指著天月淡定一笑“不黑,有光。”
“奧屯將軍嗎快,救我”這密閉空間除了陳采奕和他之外還有一個人,正是羅洌,竟還未死,茍延殘喘,尚未發現原來奧屯亮居心叵測。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眼下薛煥應該還在城外抵抗宋軍、完顏瞻忙著指揮城內兵將撤離、而搜救城樓金軍的后援還都沒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