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川北之戰,是許從容幫林阡走過死亡之谷。路線繁多,按他個性,必會記錄在冊并秘密關鎖。此人雖矢志抗金,奈何卻兒女情長,雖不會直接相告,卻對其妻毫不設防。目前他在大散關戍守,對許鎖昌遠水難救近火,其妻優柔,溺愛獨子,見不得其命危,定會掘地三尺找尋、繼而對我軍和盤托出。王爺,段大人,趁徐轅鳳簫吟焦頭爛額尚未覺察,可以嘗試先行與許從容妻溝通。”
“幾成把握”戰狼問時,微覺有理。一步慢、步步慢的徐轅和鳳簫吟,因情勢緊迫、疲于奔命,加上事先想不到戰狼和林陌走死亡之谷的膽魄,而許從容又只是眾多戰俘中的一個,故而放過了重點安撫許氏的先機,控弦莊混入十三翼的金諜“比翼鳥”也在后來證實了這一點。
“以我對許氏的認知,勝算本就九成以上;仙人關戰后,探知她現身略陽尋子,我便有了將近十成把握。”林陌牢記父親早年對自己笑言,不是每個女子都巾幗不讓須眉,憑許從容的威望和武功,之所以不能列南宋一流人物,他那拖后腿的妻子占了很大比重。當然這也不能全怪女人,畢竟許從容自己喜歡,不換更甚至不肯納妾。
林陌的這一提議被曹王首肯之后,戰狼一邊與許氏、比翼鳥聯絡,一邊指揮麾下精銳繞道入川。他是個膽闊心細、極度嚴謹之人,認為“不能將近十成,必須十成。”之所以沒有當場反對曹王,則因為他不介意臨陣悖逆曹王、先斬后奏地劫持川蜀腹地民眾如是,堅持貫徹自己的原計劃。
只是,當這數百金軍艱難度過陰平道、從西南逼近短刀谷側后時,許氏的地圖剛好通過控弦莊的情報網落到了戰狼的手上。兩個選擇,如同岔道。
“雖說劫持民眾、不予傷害也可行,但我明白王爺的顧忌,他怕實戰中仍不可避免有無辜損傷;而且我認為,隔著百里之遠要挾,始終會給徐轅和鳳簫吟生機,不如直接攻陷,使短刀谷駐軍毫無翻身可能。”林陌對徐轅和鳳簫吟已無半點惻隱或留戀。
“那是絕險。必須十成。”戰狼搖頭,不可能直接相信許氏的投誠,“對了,我記得,蘇降雪曾被林阡以碾壓之勢,驅趕到這死亡之谷中、不得不自陷”
戰狼尉遲和、林陌秦川宇,比完顏永璉甚至阡吟更有利的一點在于川蜀官場,他二人本就曾有過主動或被動的經營,尤其戰狼,掌握太多的興州往事。
“不錯。”林陌一怔,回憶起來,“當時川軍有萬人陷入死亡之谷動彈不得,大半都是曹范蘇顧的舊部,目前他們都在東谷、是那位安丙大人的麾下。此刻,曹王應當已策反了安丙”
“就讓安丙對麾下川軍集思廣益、盡快繪出死亡之谷的路線圖,再與許氏、曹氏的線索驗證真偽。萬無一失,方可一試。”鑒于此番繞道西南的都是大內高手,可以肯定“滅魂”并不在戰狼近身的這支精銳里、不可能及時傳出此地的情報給宋軍,而戰狼找安丙集思廣益又屬于臨時起意,故此,宋軍即便暗藏有志之士,也被杜絕了臨陣串謀作假供的可能
安丙麾下川軍,尤其曹范蘇顧舊部,可以死亡之谷的局部地圖,集思廣益之后,一旦和許從容之妻為了救子給出的信息吻合,那便是相互佐證,則許氏完全可信,死亡之谷必能走。
現實沒有教他們失望,四月廿三夜,金軍當真如愿以償、順風順水地出現在了盟軍背后。
四里,三里,二里金軍將至,景郭兩家猝不及防、首當其沖、危如累卵
一時間,東南西北四面受敵的短刀谷完全陷入被動,戰線一潰再潰;當千鈞懸于一發,就算拼得肝腦涂地血流千里,宋軍對“制止金軍速攻”也再無一絲勝算
無能為力,束手待死
對宋軍而言,叛出的自己人,永遠是最可怕的敵人。
“就讓安丙對麾下川軍集思廣益、盡快繪出死亡之谷的路線圖,再與許氏、曹氏的線索相互佐證。”
行動前,戰狼所說的“曹氏”,是和許鎖昌同為戰俘的蘇慕。心智缺失、單純無邪、童言無忌的她,是許從容妻和川軍之外的第三重保險。去年春季徐轅肅清時,控弦莊金諜最后一次活躍于短刀谷,正是挾持蘇慕逃入死亡之谷,她認得路。
“我聽說,當初為了救你,曹大人有東西落在了劍斷石。”戰狼用曹王哄孤夫人的話去騙蘇慕,給她看了一張故意篡改過的地圖,“是這樣走,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