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話題到江星衍、目光又落在箭桿峪,徐轅立刻就領會到陳旭停下腳步的原因,脫口而出,難得忘機“原本,箭桿峪之敗和姜薊之死,會使盟軍在此番會談中占據優勢。可惜全因為他江星衍,一根筋,躁脾氣,誤足了事。錯過人證不談,自己還莫名降金,如今更賴在對面不肯歸,從始至終都著魔一般。這下可好,直接便宜了紅襖寨。”
徐轅心里焉能不介懷本來不至于要陳軍師這般勞碌、還沒在泰安坐熱就要匆匆往青濰趕。可就在日前,黑諧道會的兄弟來信稟報,江星衍此人不可理喻,連孫寄嘯這位三當家的話都不聽,口口聲聲李全必須死、紅襖寨必須滅,為此他竟可以一門心思為目標相同的金軍效力接下來,就只能看陳旭作為過去的五當家能否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了。
“天驕,直接便宜的是金軍,不是紅襖寨。您是來促成紅襖寨和盟軍合二為一的,千萬不能把彼此、你我看得這么涇渭分明。”陳旭提醒和糾正徐轅的最后一句話時,徐轅才一驚。從何時起,紅襖寨和盟軍在他徐轅心里竟也分得這么開了
回憶里,也還是兩年前的箭桿峪,紅襖寨和盟軍在最危難的時候一度和衷共濟,無論百里飄云、江星衍、柳聞因,抑或杜華、李全、楊妙真,領出去帶回來都像是同一家的兵,同仇敵愾,哪會有近來諸多的立場和分歧。就算曾經慘敗到血流漂杵,徐轅都牢牢記得,他和主母一起安葬戰死將士們的時候,身后還蓄積著一大片“烈火燒出鳳凰”的斗志。
是的,那時候,人再少,所有人的內心吶喊都一樣,聲音怎能不響亮。而如今,何以好像回不去了裂縫竟似由我而始想到這里,徐轅不免冷汗淋漓“軍師說的是,我竟做了個不合格的說客。”
“天驕也無需自責,人無完人,情有可原。”陳旭搖扇,笑嘆,“到底是紅襖寨不誠在先。”陳旭的意思是,徐轅能不避忌地在他面前痛罵跟他同屬黑諧道會的江星衍,可走到楊鞍身邊說起紅襖寨的人就得千回百轉、遣詞造句、生怕出錯,究其根本,還不是因為楊鞍先示出了鴻溝般的距離
“軍師是看出了什么嗎”徐轅緩過神來,上一局,陳軍師雖不在當地,卻看來對某些事了如指掌。
“楚風月暗殺楊鞍,楊鞍若意外死去,將會是對山東全局的橫生枝節,不僅會使天驕的到來一場空,也會加速內部宵小們的篡奪和外部敵人們的吞并天驕是否這樣想過”陳旭問。
“不錯。”徐轅對于陳旭的料事如神早就見怪不怪。
“如此一來,最心急的人是誰”
“是金軍。他們急于看到楊鞍死和我撲空。”徐轅答,“也正是金軍的急不可耐,才給了楊鞍詐死的設計前提。”
“非也。”陳旭搖頭,“楊鞍若意外死去,最急的人,應該是紅襖寨內部想要奪權的宵小啊。”
“軍師說的,是李全。”徐轅一臉都是“我怎就忽略了”的表情。
“詐死本該是楊鞍很好的一個用來鑒別李全的契機,可他卻沒有瞞著李全真相、設計考驗李全是否奪權,所以無法幫我們驗證李全的忠奸。”陳旭嘆,楊鞍的預設立場就在李全,否則他完全能做得更好,通過詐死來一石數鳥李全明明可以和楚風月一樣作為此計對象卻可惜,錯失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