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鞍哥從來都是個理想完美之人,這種事,他做不來。”必經之路,龍泉峰下,遠遠就看到一個白袍少年,抱劍于道旁的樹上等候多時,聞言之后幫楊鞍解釋。長期生活在勾心斗角里的他,難得還保留著最初的單純和溫暖,“陳軍師好久不見”
“宋賢暌違數日,愈發玉樹臨風了。”陳旭一看到宋賢就眼前一亮,感覺有煦煦陽光穿林而入撲面來。“哪里的話再不練劍肚子都出來了您瞧”宋賢笑著連連謙虛。
“宋賢說得對。”徐轅認同他的上一句,差點接到他的這一句。還好那是宋賢,不算尷尬。所以徐轅愣了愣,又繼續,邊行邊說“遠的不說,就說那天晚上楊二當家對聞因認母的動容,便令我對他的認識更深了一步,他真的是那種,因為信仰兄弟間的真情實意、明知可以設計都不會設計兄弟的人;更何況,詐死誘敵的想法,很可能本身就是李全提出來的,他怎忍心反過來用它來考驗李全”
遠的不說陣陣松濤隱現,縹緲層云聚散,好像一同在述說最遠的開禧元年,龍泉峰此地,曾發生過“林阡寧可抹黑自己來洗白楊鞍”、“楊鞍冒死增援徐轅并肩作戰”,那些,無不與兄弟間的真情實意相關,不該到生死關頭才重拾起來。
“唉,我與他交往不及你倆多,他若真是你倆認定的這般,那可就糟了。試問一個懷揣赤子之心、愿以情誼來號召聚義的俠客,如何能與一個心思縝密、手腕高明甚至不擇手段的政客爭權楊鞍又沒有主公那樣的絕頂武功,再這樣下去,只會被李全利用、架空和取代。”陳旭對徐轅和楊宋賢不用拐彎抹角,直接就指出,紅襖寨雖然不設寨主,卻其實就是在搶一個掌權的二當家。
“政客抬舉李全了。”徐轅蹙眉,“這般說來,李全早已看透楊鞍的人性弱點,一步步對他取信、掌握、駕馭。”否則,也不會被楊鞍從底層解救、爬這么快登這么高、以至于情報都能和楊鞍你知我知。
不難理解,這叫深謀遠慮遇上志大才疏,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地看對眼。若徐轅也是李全這般的利己之人,當初在黔西魔門的時候也一樣,踩住那個嚷著不要干的林阡自己來了。
所以歸根結底,楊鞍之所以預設立場在李全,就是因為他不善權謀而李全太擅長
“取信、掌握、駕馭倒真是像極了。”宋賢聽著,若有所思,“鞍哥對金軍詐死設伏,怕天驕誤踩陷阱,特地派我相迎,我原還欣喜,以為鞍哥視天驕為友。可仔細想來,當時我軍的部署亟需人手,何必要我外出親自走這一趟或許,那些推動鞍哥這么做的人,是想刻意調開我、排擠我吧。”
宋賢還告訴徐轅,出了解濤這檔子事,最近他不能和徐轅走太近,否則連他都會被楊鞍順帶著進一步疏離。所以此刻他來迎陳旭,一方面也是為了和他們作階段性告別。
言出必行,為了給林阡在紅襖寨留最后一絲烙印,宋賢把他們帶出龍泉峰便作別說要去迎別的賓客。
“宋賢說是沒心機,其實心里頭跟明鏡似的,只不過他懶得管而已。”陳旭望著他的背影,嘆了一聲,“那天他親自迎接天驕,確實是被故意支開的,但不只是宵小們排擠他到邊緣,更加是宵小們想暗中監視他、找機會離間他和楊鞍。宵小們已然支配起楊鞍的言行,宋賢儼然也對此有所察覺,這小白龍,若是認真起來,誰也比不過他警惕。”
“我原先還奇怪,楊鞍為何對主公的標準遠高于李全,現在才明白,楊鞍對主公的標準都是李全定的。”徐轅點頭。
按陳旭的分析,楊鞍太傻,不知不覺中,他那顆老好人的初心便已被李全那強烈的立場覆蓋。換而言之,他的心思早就被李全入侵,也許他腦子里是理想主義的一碗水端平,但做出來的事卻給人一種他從一開始就站李全的感覺。那也不算是感覺而就是他還沒承認的真相自從被楚風月打傷起,甚至更早,他就已經偏信則暗,對天驕、宋賢都層層設防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