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件所限,林陌的容錯率遠比陳旭低。仆散安貞那里但凡出半點紕漏,蒙古軍都沒法靠應變補救,因為林阡這里已經和他們開戰。
事實證明林陌幾乎算無遺策,不過,也確實有一處沒算到位仆散安貞此行的同伴,并不是厲風行之類宋軍驍將。
在林陌的概念里,林阡的“背后相托”既然是表面功夫,那他一定會派親信美其名曰不離左右、實際卻從旁監視仆散安貞的一舉一動。九成可能厲風行就是這個人。
倘使仆散安貞被攛掇著對這位戰功赫赫的厲幫主痛下殺手,那這場出人意表的后院起火無疑引爆整個聯軍
倉促成立、注定不穩的金宋夏遼新聯軍。
然而現實中,林阡的絕對互信并非虛情假意,受降的重責既決定交給仆散安貞,那么說一不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包括厲風行在內的宋軍,全都被他安排作了輔助和策應
凡事都沒有“倘使”。難以設想仆散安貞真到那份上會不會出賣交往甚淺卻推心置腹的厲風行,只知道眼下跟在他身邊的紇石烈桓端,是他生死與共萬萬不敢再疏離的兄弟
安貞確實和別人不同,他對金帝看得比曹王重,
金帝是否隱瞞真心還需求索。
可安貞和別人也是相同的,猶豫再三,報國還是放在了忠君的上一位,
大金究竟需要什么,肉眼可見。
還沒做出最終決定,一句“先從紇石烈桓端這個逆賊殺起”重重砸在仆散安貞的心上。
其余姑且不論,只為了茍且偷生,你就能出賣戰友家訓上沒有這條莫辱沒了父輩和先烈
意已決,義不絕,起身一鏟就將那都統軍打壓身下“十二元神,從不自相殘殺。”轉而與倒地重起的桓端對視一眼,不經意就消解了這些年游走于曹王府邊緣的尷尬。
一場大亂化解于無形。否則,光靠陳旭第一時間調兵,滅得了表面的火,也滅不了內在的。
宣化之戰,明顯是一場具有決定性意義的人心過渡戰,試煉了閃電般滾雪壯大的聯軍是否牢不可破。多年后回憶,卻不免令人心驚肉跳那竟然只懸于仆散安貞一念之間
由于聯軍從內到外都是懷柔而非鎮壓,故而有小部分詐降的夏兵不明真相仍然哄散而去。沒關系,方向一樣的,陳旭一臉都是“他們逃不出股掌”,發號施令,一呼百應“后方已定,先救主公”
說“救”似乎不太合情。
循著海上升明月的指引趨近戰局,厲風行和耶律長空早已就位,連他們都只觀戰而沒插手,說明主公“艱難以一敵三”的危機早已渡過。
這便宣告了蒙古軍的兩計都不成,只能硬著頭皮走下策。陳旭頓時放下心來。
放目遠眺,主公身邊原有個宋堡主掠陣,劍意奔流時,潮滿九江春;他對面速不臺不愧蒙古軍最強,刀風砍攏處,陰崖若鬼神。玉龍瑰麗絕倫,漸入佳境,魅影肅殺血腥,發揮穩定,拋開宋恒被林阡分注內力不談,他倆的速度和意境倒也算對上了。
其余如木華黎、曼陀羅雖然各顯神通卻只是陪襯,最鮮明的特征仍然靠林阡林陌兩兄弟傳遞開來
一個清心拂塵,一個行云流水,
哥哥是白虹貫日,弟弟是彗星襲月,
飲恨刀山壓天中半天上,永劫斬洞穿江底出江南。
正兒八經的打斗,啼笑皆非的對白“你就這樣恨我,招招式式奪命”“好笑,是你自己說的隨便砍”
眼看著這以五打二居然真能被蒙古方平手,儼然林陌是賭了個聯軍不能破局增援的機會,“他雖用險,但有贏面。”陳旭嘆了口氣,“宣化之戰,從頭到尾,我謀略都輸給這個白衣謀士,也是真的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