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顧淵對著顧太夫人揖了一禮,禮數讓人挑不出錯處。
“淵哥兒,”顧太夫人蹙眉長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你要調去鑾儀衛可是天大的一樁喜事,這么大的事你為何都不跟家里說”
“你是不是和家里生份了”
說話間,顧太夫人把顧淵拉到了她身邊,慈愛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似乎昨日的齟齬從未存在過。
顧淵既不點頭,也不搖頭,不置一詞。
顧太夫人早習慣了顧淵半天憋不出一個字的悶葫蘆性子,再次嘆氣道“罷了,日久見人心,你以后就會知道祖母都是為了你好。”
“以后你到了鑾儀衛,定要盡心辦差,繼續勉力,莫要辜負了祖母與你父親對你的期望。”
“今天有不少貴客來賀,一會兒你二堂弟也會來,你們兄弟倆好好待客。”
顧太夫人的唇角勾了勾,連口角的皺紋都染上了愉悅的弧度。
顧淵眸光一轉,拳頭握了握,依舊一言不發。
看在顧太夫人的眼里,顧淵的沉默就是一種無聲的贊同。
顧太夫人心情好了點,笑容滿面地吩咐丫鬟上了好幾碟顧淵愛吃的點心、瓜果。
乍一看,祖孫融洽,其樂融融。
當延安伯世子、平津侯、長興伯等人來到大廳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于是紛紛道賀顧太夫人好福氣,兒孫是青出于藍勝于藍,又贊顧淵年少英才。
顧淵落落大方地招待著這些顧家的世交舊好,寒暄,敘舊。
顧太夫人也時不時地夸獎著顧淵,又說請這些世伯以后好生照應顧淵云云,她的眼角時不時地朝廳外瞟去。
大廳里,好不熱鬧。
顧淵在笑,只是笑容不及眼底,看著周圍這些人的眼神也帶著疏離。
他就像是一個孤獨跋涉的旅人,與這滿堂的喜氣格格不入。
有那么一瞬,他感覺自己似乎有回到了八年前,在他九歲以前,祖母以及這些世伯對他就是像現在這樣,慈祥,熱情,親和,寬容。
可父親出事后,那些世伯就全都不約而同地疏遠了長房
入口甘醇的茶水在咽下喉嚨后,口腔中只剩下了濃濃的苦澀。
“瀟哥兒,你可來了。”顧太夫人略顯亢奮的聲音把顧淵從恍然的思緒中喚醒。
顧淵抬眼就看到一個年約十三、著一襲寶藍色直裰的少年邁入廳中,正是顧簡與王氏的嫡子顧瀟。
顧瀟先給上首的顧太夫人行了禮,又心不甘情不愿地對著顧淵喚了一聲“大哥。”
顧瀟也聽說了昨天的事,心里多少也懷疑是顧淵傷了父親顧簡,于是看向顧淵的眼眸中含著敵意。
十三四歲的少年正出處于一種滿身是刺的年紀。
顧太夫人臉上的笑容更深,正要讓顧瀟給客人們見禮。
顧瀟雖說還不是世子,但這侯府遲早會是他的,正好給他積攢一些人脈。
誰料,顧淵霍地站起了身,一拂袖,就這么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了。
滿堂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