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腳剛走,后腳一個門房的婆子氣喘吁吁地跑來了,告訴守在檐下的青衣小丫鬟“延安伯世子來道賀了。”
婆子帶來的這個消息讓她順利地進入東次間,見到了顧太夫人。
“延安伯世子怎么會突然來道賀”顧太夫人一頭霧水地問道。
最近家里倒霉透了,簡直霉運纏身,實在想不通有什么喜事能值得對方來道賀。
婆子喜氣洋洋地回道“太夫人,說是來道賀大少爺被調到了鑾儀衛,任從四品鎮撫使。”
“”顧太夫人驚訝地微微睜眼,隨即左手的五指一收,握成了拳頭。
她沒說話,那婆子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垂首躬立。
屋內陷入一片死寂。
靜了片刻,門簾再次被人打起,青衣小丫鬟疾步匆匆地再次進來了,屈膝稟道“太夫人,平津侯府、長興伯府、龍虎將軍府都來人道賀大少爺升遷。”
顧太夫人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人用鞭子狠狠地抽了一下,又疼又麻又悶。
顧太夫人垂眸,傴僂著身子捂住了左胸口,微微用力地抓住,感覺掌下的心臟抽痛得更厲害了。
“太夫人,您沒事吧”李嬤嬤關切地問道,抬手給她撫著背,而顧太夫人恍然未聞。
她一會兒想著顧淵,一會兒又想起英年早逝的顧策,一會兒又把這兩道身影與另一道優雅的倩影重疊在一起。
先是顧策,再是顧淵。
她本以為顧淵就算非要棄文從武進了軍營,恐怕也只能止步于一個小兵,君王如何容得下一個代表屈辱的降將之子
沒想到,先是神機營,現在顧淵竟然又要調去鑾儀衛了,短短數日,就從六品千總連升了三級。
而且還是天子近前的鑾儀衛
一步登天。
“淵哥兒有出息了,這是喜事啊。”顧太夫人低低道,“長姐在天有靈,也會高興的。”
說著,顧太夫人的左拳握得更緊,修剪整齊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柔軟的掌心,心臟像是被一根無形的刺給刺了一下,又一下。
“那個人”就像是嵌在她心口的一根刺
顧太夫人的眸底急速地翻涌起濃濃的陰霾,又很快地被強壓了下去。
她深吸了兩口氣,在心里對自己說,顧淵能好,這也是老侯爺的期望,一榮俱榮,顧淵若能從此青云直上,對侯府也有好處,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顧”字。
少頃,顧太夫人平靜了不少,抬了抬眼皮,淡淡地吩咐道“去把大少爺還有二少爺都叫去外院大廳。”
“是,太夫人。”青衣小丫鬟屈膝福了一禮,疾步出去了。
與此同時,那個來稟話的門房婆子也退了下去。
屋內再次靜默,只有一陣幽幽的嘆息聲回蕩其中。
很快,顧太夫人也帶著李嬤嬤離開了慈和堂。
今天貴客登門,次子顧簡又受了傷,顧太夫人只能決定親自去待客,以示鄭重。
大廳的門扇已經全數敞開,顯得廣闊、敞亮、而又通透。
顧淵來得很快,顧太夫人剛在上首的太師椅上坐下,下一刻,就見廳外身穿一襲緋紅官袍的顧淵信步朝自己走來。
顧太夫人眼底掠過一道異芒,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