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燕飛是醫修,對死氣最是敏感了,眼睜睜地看著那絲絲縷縷的黑氣從架子床上飄了出來,仿佛八爪魚的觸須似的張牙舞爪。
一縷黑氣飄到她的肌膚上,汗毛一下子倒豎了起來,她瞬間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顧燕飛輕輕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一雙烏眸變得凜冽起來。
她確信,這種死氣不是生病的死氣,而是死人的
可問題是
顧燕飛的目光定在了慕容老夫人的口鼻之間,雖然對方的呼吸很微弱,但是她可以確信,對方還在呼吸,還活著
這就不太尋常了。
顧燕飛若有所思地在寬大的袖口中捻動地手指,眸色一點一點地變得深邃,如波瀾不生的潭面,眸中所蘊幽深不可測。
顧太夫人與慕容大夫人一起走到了病榻前。
望著榻上昏迷不醒的慕容老夫人,顧太夫人略帶幾分傷感地說道
“我與老姐姐相識也有二十幾年了,上次見面是三年前了吧,老姐姐那會兒瞧著比我還精神。這才三年”
最后一句話以幽幽的嘆息聲作為收尾。
慕容大夫人拿帕子擦了擦發紅的眼角,唉聲嘆氣道“我們已經請遍了京中的名醫,太醫也瞧了,都說老夫人不好。”
“后來還請了上清真人過府。”
聽慕容大夫人說起“上清真人”,連顧太夫人也是微微動容,面露肅然之色,嘆了句“真人道法高深。”
慕容大夫人又拿帕子拭了拭眼角,這才轉過了身,一把拉住了顧云真的右手,一臉真摯地看著她,眼眶泛著朦朧的水汽,道“真姐兒也是我看著長長大了,我一直都喜歡這丫頭。”
“真姐兒自小就知書達理,孝順懂事,性子也好我做夢也想要這么個女兒。”
顧太夫人的手指輕輕地摩挲著佛珠串,不置可否。
慕容大夫人壓低聲音道“親家太夫人還請借一步說話。”
顧太夫人撫了一下衣袖,心知肚明對方想說的是沖喜的事。
她不動聲色地給顧燕飛使了一個眼色,讓她去瞧瞧慕容老夫人,便隨慕容大夫人一起去了碧紗櫥。
顧燕飛根本沒注意顧太夫人的眼色,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床榻上的慕容老夫人身上,雙目灼灼。
對方閉合的眼皮恰在這時微微顫動了兩下。
慕容老夫人醒著
床帳子里的死氣更加濃郁了,濃得快要滴出墨水。
顧燕飛又朝對方走近了一步,定睛一看,就見老婦那干燥暗沉的嘴唇動了幾下
對方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但是顧燕飛會讀唇語,一下子就讀了出來。
對方說的是
殺死我。
一瞬間,死氣從慕容老夫人的身上洶涌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