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子倚靠著囚車的欄桿,抖如篩糠,早就沒了之前在牢房中的氣定神閑。
這一刻,庾思是真的怕了,感覺那把寒氣森森的鍘刀似乎已經懸在了脖頸上方。
“你”馬車里的蕭首輔氣得聲音發抖,山羊胡一陣亂顫,咬牙道,“方懷睿,你非要一意孤行嗎”
“現在還早呢,你就有自信不會變天”
蕭首輔指著窗外的旭日,一語雙關。
心里覺得英國公簡直愚不可及,他在這時候非要和康王扛上,非要站到皇帝那邊去,腦子是壞了吧
“不早了。”方懷睿同樣是意味深長,一臉傲慢地冷冷道,“再遲,可要錯過吉時了。”
“好狗不擋道。蕭首輔信不信,就算本公當場斬殺了你,本公也不會有事。”
“當年成國公殺了楊士能,先帝也不曾治罪。”
“本公手上沾過的血,可比你吃過的鹽還多”
方懷睿拉了拉韁繩,胯下的棕馬示威地對著蕭首輔高高地蹬了蹬前蹄,仿佛要把鐵蹄往對方臉上蹬似的。
馬匹噴出的粗氣幾乎拂到了蕭首輔的臉上,驚得他直覺地往后退,略顯出幾分落荒而逃的狼狽。
馬背上的方懷睿自然注意到了這一點,肆意地仰首大笑,丟下一個字“走”
后方他帶來的親兵立刻押著兩輛囚車跟了上去,一行車馬揚長而去,馬蹄聲遠去。
不一會兒,北鎮撫司的大門口,就只剩下蕭首輔一行人。
馬車里的蕭首輔面沉如水地望著方懷睿策馬離開的背影,嘴角乃至下巴繃得緊緊。
英國公就是個五大三粗的武夫,這等渾人若是不管不顧地發起瘋來,弄不好真會動刀子
“真是個莽夫”蕭首輔咬著牙道,胡子又是一陣輕顫,眼神陰晴不定。
據他所知,英國公在來北鎮撫司前去了一趟養心殿,也不知道大皇子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收服了英國公。
勛貴代表了兵權,英國公除了有天府軍外,手上的那塊虎符更是可以調動四十萬遼東軍,他若是鐵了心地投向皇帝與大皇子
不太妙啊。
蕭首輔心一沉,喃喃道“罷了。”
庾家是肯定保不住了。
蕭首輔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深沉的目光遙遙地望著方懷睿的背影,直到對方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方懷睿押著囚車直接去了菜市口。
菜市口那里熱鬧極了,人山人海,百姓們都看到了大皇子令人貼出的告示,知道今日要處決庾思與上清,紛紛趕來看熱鬧。
待兩顆人頭落地,圍觀的百姓中爆發出了一陣直呼“萬歲”的歡呼聲。
金燦燦的陽光傾瀉而下,灑在那兩顆死不瞑目的頭顱上,地面很快被鮮血浸染得一片殷紅,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隨風飄散開去。
遠遠地,街邊停著一輛平平無奇的青篷馬車。
馬車的青色窗簾拉開了一道幾寸寬的縫隙,隱約可以看到里面還有一層繡著火焰暗紋的暗紅色窗簾,那撩著窗簾的手掌自大紅鑲邊袖口中半遮半露,惹人遐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