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十七年的人生里,她如今唯一留在身邊視若至寶的東西,也本該是江厭辭的。
她一下子將手縮回去,潮濕的眼眸浮現幾分慌亂的懼。月皊落荒而逃,逃進那間昏暗潮濕的小夾間。她迅速縮進被子里,用薄薄的被子將自己裹住。
手腕空落落的,心里頭也空落落的。
她好想阿娘,好想再見阿娘一次。
江厭辭立在原地,皺眉望著手中的木珠。他往前邁出一步,想將木珠還給月皊。卻又覺得此時追去恐不方便,不若明日再還她。
耳畔的聲響讓他回頭,那只鴿子悠哉地撲騰著潮濕的翅膀。
夜里一場風雨,翌日便又冷上了兩分。
府里的四郎江冠玉卻起了個大早。天冷也阻止不了他著急出府的心。昨兒個輸了錢,今兒個可得贏回來。
“四郎,三爺讓您用了早膳之后過去一趟。”端著洗臉水的婢女稟話。
江冠玉皺了皺眉,心道父親又要羅里吧嗦地念叨他。他用了早膳之后,裹了狐裘大襖,去了三爺院子。
“今天要出府去”三爺瞥了他一眼,繼續逗弄著籠子里的金絲雀。
“約了幾個友人去品鑒古玩。”江冠玉睜著眼睛說瞎話,“這不是快過年了,兒子想給家里人選點禮物。”
三爺也不揭穿,道“你三哥剛回家,你出門應酬帶著他才對。”
江冠玉抻了抻耳朵,這話不知道怎么接。江厭辭瞧上去不像個好相處的。
三爺瞥了他一眼,說“你三哥這些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如今回來了,你作為同輩的手足,理應帶他去見識見識長安的繁華,好好享享福。”
享享福
江冠玉琢磨了一下,懂了。他笑著說“明白了,我好好帶三哥逛逛長安”
“去吧。”三爺繼續喂著他的金絲雀。
他以前也恨過這個兒子不務正業,不是賭錢喝酒就是逛窯子,才十六,還沒娶妻呢,院子里就九個小妾了。不過現在倒是可以利用一下,勾著歸家的侄子花天酒地。
他就不信一個自幼流落在外吃苦的人,不會被長安的富貴溫柔鄉迷了眼。等他染上吃喝嫖賭的惡習,就更沒心力管這偌大的江家了。
二爺對著籠中的金絲雀,心情愉悅地吹起口哨。
月皊歪著頭,用手心敲了敲額角,覺得腦子里渾渾的,伴著偶爾悶敲一下的疼痛。
自一大清早,外面的婢女走動聲音,她聽得一清二楚。只是她今天不想出去了。身體不舒服,而且她還在生氣呢。
她窩在薄被子里熬時間,等外面一點響動都沒有了。她覺得江厭辭應該又去了前院應酬待客,這才懶懶起身,出去漱洗。她掀開布簾出去,卻驚訝看見江厭辭坐在外面的交椅里,他垂著眼,無聲又無息。
月皊愣了一下,顯然十分意外他會坐在這里。她猶豫了一下,終是沒退回小間,而是身子貼著墻,快步挪進隔壁的沐室去洗漱。
江厭辭抬眼,望著她溜走的纖細背影。
吳嬤嬤從外面進來,走到江厭辭面前,規矩地行了一禮。
“昨天您不在府上的時候,二娘子過來了一趟,對姨娘冷言冷語,還要扒姨娘的衣裳。”吳嬤嬤停頓了一下,“姨娘的身鍥還在二娘子手中,這等于姨娘的性命被二娘子捏著。這于理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