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愉特別喜歡跟月皊說起江湖上的事情,因為月皊總是聽得很認真,時不時配合地發出一陣陣驚呼來。
今日又見到了同門的其他幾個人,余愉忍不住把幾個師兄師姐八百年前的事情翻出來,喋喋不休地向月皊講著。
月皊以前也聽過說書,她由衷覺得那些說書先生的口才遠不如魚魚姑娘。
一直獨自坐著的十一起身,她朝喝酒的幾個人走過去,望向江厭辭,問道“門主,我們什么時候行動”
“再等等。”江厭辭說著,將空了的酒壇放到一旁,欠身去另拿一壇。
十一沉默了片刻,再次冷聲開口“門主如今找到了家人,又有了美人相伴,許是不再像以前,敢于將生死置之度外。”
談笑的氣氛一下子冷了。
十一再言“那些無畏同日死的誓言,門主難道都忘記了”
阿梅看看十一的臉色,再瞧了瞧江厭辭的神色,笑著打圓場“十一,你怎么越來越像浮離那冰塊了”
冰塊浮離仿若沒有聽見,眼睛都沒抬一眼,繼續喝著酒。
江厭辭抬眼望向十一,道“如果你對我不滿意,可以自己當這個門主。”
十一臉上的表情這才有了變化,微怔之后,單膝跪下,垂眸“十一不敢”
其他幾個人也都換上了嚴肅的表情,唯新郎官白衣書生茫然地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
江厭辭轉頭,忽然望向他。白衣書生嚇了一跳,莫名覺得脊背一寒。
江厭辭指了指白衣書生,對阿梅道“你帶上來的人,自己看好。”
阿梅立刻道“門主放心,他這輩子沒機會見到外人了。”
江厭辭垂目,視線落在火堆里殘留的星火。記憶一下子拉回很多年以前,那場大火似乎能燒掉一切。他們好不容易將火撲滅,潛伏的火苗卻暗藏在許多個陰暗的角落。
那一場大火,讓他們師門很多人喪生,包括平日里對他們異常嚴苛又十分敬重的師父。
如果,那一場燒毀一群孩子們的眼淚的大火是一場陰謀呢
江厭辭仰頭,大口喝著酒,濃烈的酒水如火灌進口中,又從他唇邊流出些,淌濕了他緋色的衣。
余愉說得口干舌燥,暫時歇一歇時,欠身湊到月皊面前,讓她幫她貼花鈿。
“好啦。”月皊說。
“可是我自己看不見。”余愉不大高興。
月皊蹙眉,軟聲“是我疏忽了,沒有帶小鏡子。”
“有了”余愉晃了晃食指,“前面好像有一潭水,不知道干沒干。咱們過去瞧瞧”
月皊回頭望了一眼,目光在江厭辭的身影上停留了片刻,遲疑著需不需要跟他說一聲,可余愉拉著她的手就走,倒是沒給她多留猶豫的時間。
月皊亦步亦趨地跟著余愉。這山林中的路不好走,月皊自然不會像余愉那樣走得輕松。還好余愉知道她那走幾步就會喘的身子骨,一直等著她、拉著她。
可惜兩個人撲了個空,山凹處的確原本有一潭水,只是不知何時已干涸,余愉想要找水當鏡的愿望落空。
“走吧。回去了。”余愉道。
月皊氣喘吁吁地搖頭求饒“我實在走不動了,咱們歇一歇吧。”
余愉瞧著月皊累得小臉漲紅,哈哈大笑。
“來”余愉拉住月皊的一條胳膊,一扭身,直接將月皊背在背上。
“呀”月皊雙足離地,嚇了一跳,急急抱住余愉的脖子,又忙問“放我下來我能自己走的,我太重啦。”
“你才不重,輕得像餓了半個月似的。”余愉笑哈哈地備著月皊腳步輕盈地往回走。在月皊幾次執意要下去后,余愉才將她放下來,兩個人坐在橫在地上的一截枯樹干上歇了一會兒,才起身繼續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