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淙望著飄動的重疊文字,眼前浮現月皊的臉龐。端午那一日,月皊與他告別時微笑又堅定。她也想與江厭辭告別,可是她望著江厭辭的眼睛里噙著痛。
那絲努力克制的痛,痛進了李淙心里,壓得他心口滴血絞痛。
眼見未必為真,耳聽未必為實,可是一個人的眼睛不會騙人。
即使痛著,她的眼里也全是另一個男子。
細筆從李淙玉質修長的指間滑落,跌落在紙上,他亦渾然不覺。
良久,李淙輕聲問“婚期可知道了”
小春子點點頭,小聲稟話“聽說是五月三十。”
這么快。
李淙沉默著,沒有再說話。他才發現抄寫經文的那支筆落在了紙上。他平靜地將筆撿起來,繼續沉默地抄寫經文。
李秀雅長這么大,一直被捧在高處,她從來不知道什么是受委屈。今天卻實實在在讓她嘗到了受委屈的滋味兒。
恥辱的強烈感覺快要將她淹沒,她白著臉一口氣跑出皇宮。她坐進自己的車輿里,兩個侍女跟著進去。李秀雅不想見人,又踢又推得將兩個侍女趕下車,她一個人坐在車輿里,捂著臉哭出來。
她哭了好一會兒,淚水弄臟了臉上精致的妝容,她終于止了哭,氣勢洶洶地踹開車門。
候在外面的侍女趕忙擔憂地望過來,詢問是不是要先回公主府,不等長公主了。
李秀雅惡狠狠地說“讓侍衛去看看那個小賤人現在在江家還是在織云巷”
兩個侍女對視一眼,雖覺不妥,卻也只能照辦。
月皊在織云巷。
今日她上午去了寺廟,誠心實意地給四妹妹燒了香念了佛,又去靜室里,在僧人的提點下,親自給四妹妹抄了經文。下午才離開寺廟。
她派去打聽的侍衛告訴她那個姚族的使臣今日有進宮賀壽,她令人去向那個姚族使臣詢問離娘的下落,而她自己則去了織云巷。一方面她覺得離娘應該會回來一趟,不管身世如何,離娘的東西還在織云巷的宅子里呢。另一方面,她自己也有很多東西在那宅子里。
下人向月皊稟告李秀雅來了時,月皊正帶著紅纓在庫房里找東西。吳嬤嬤也在。月皊這次回這宅子,吳嬤嬤也跟了來,打算幫著輕點東西,因為月皊很快要搬回江家了。
月皊蹙了蹙眉,軟聲嘟囔一句“那個煩人精怎么又來了”
阿凌詢問“需要直接將人打發了嗎”
月皊猶豫了一下,終究是顧忌對方的身份,只好讓人先將李秀雅請去花廳稍候。
她仍和紅纓在庫房里找東西,找到了她想尋的那對玉如意,叮囑紅纓將東西裝好,送去白家。然后她才往花廳去。吳嬤嬤想了想,怕月皊吃虧,也跟了去。
月皊剛邁進花廳,瞧見李秀雅那張紅一道黑一道的臉,愣了一下。她說“縣主要先洗洗臉嗎妝都花了呢。”
“你滿意了嗎”李秀雅脫口質問。
月皊茫然地眨眨眼。李秀雅的臉有沒有哭臟和她又沒有關系,這怎么扯到讓她滿不滿意上面的
“你可真會教唆”李秀雅翻了個白眼,臟兮兮的眼睛溢滿了嫌惡,“不愧是從教坊里出來了,哄男人的手段就是厲害”
月皊眉頭擰巴起來,不高興地軟聲“縣主怎么一口一個教坊,了解得不得了”
“你休要侮我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