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言書喝完了姜湯,聽完了掌事兒的將宴輕從來了漕郡之后的所作所為復述了一遍后,又歇了片刻,才撐了傘,去了書房。
路上,他在想著,早先看到凌畫那個樣子,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兒。
等他到了書房,看到凌畫,她還穿著那身衣裳,顯然并沒有回去換,而是在他走后,便來書房等著了,她懶洋洋的,沒骨頭一般的靠著椅背,纖細的手腕端著一碗姜湯,眉梢眼角帶著笑意,正與林飛遠和孫明喻說著什么,似乎他早先所見,夢一場,或者是自己看花了眼。
崔言書腳步頓在門口,有點兒陷入了自我回憶的懷疑里,對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了個錯誤的認知。
孫明喻先看到了崔言書,驚喜地說,“言書,你可算回來了。”
林飛遠也有驚喜,“你這么快回來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們都快累死了,從掌舵使來了,就沒歇著,你再晚回來幾日,河里的大蝦米什么樣兒,到時候看到我們就累成那樣。”
軟趴趴的,無精打采的,大蝦米樣兒,他自認為形容的很貼切。
崔言書挑了挑眉梢,收了傘,抬步進了屋,目光落在凌畫手里的姜碗上,又轉到她的臉上,仔細看了兩眼,早先的模樣竟然一絲痕跡都沒有了,也是新奇。
他拂了拂衣袖上沾染的水汽,回答孫明喻和林飛遠的話,“知道你們念著我,便快馬加鞭回來了。”
林飛遠已經站起身,拍著崔言書肩膀,“好兄弟,夠意思。”
崔言書拂開他的手,不買他這份熱情,往他心口扎刀子,“你不是因為掌舵使大婚,病倒了快死了一個月什么都不管了嗎如今怎么又活蹦亂跳”
林飛遠吐血,黑了臉,“哪壺不開提哪壺,還是不是好兄弟”
“不是。”崔言書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跟你做兄弟,我嫌丟人。”
不等林飛遠說話,他又說,“聽說在西河碼頭,你跟宴小侯爺喝酒,喝不過人家,醉了個爛醉如泥你從小就做紈绔,就算金盆洗手,也才三年而已,宴小侯爺才做了四年紈绔,你多活了多大歲數怎么這么廢物”
林飛遠“”
靠,他今年也才弱冠,二十而已,說的好像他七老八十了似的。
另外,這能比嗎有的人就是得上天厚愛,不止長了一張好看的臉,還酒量好。他又有什么辦法
他氣的想踹崔言書,指著他,“你完蛋了,你死定了,有本事你跟我拼酒,看老子今天不灌死你。”
崔言書坐的穩當,不緊不慢,“跟我比拼酒算什么我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你喝酒沒喝過人家。”
林飛遠徹底黑了臉,轉頭對凌畫告狀,“能喝酒千杯不醉是什么優點嗎大夫說能喝酒的人肝都不太好,這是什么好話嗎他拐彎抹角在背后說你男人壞話,你還管不管了你怎么聽得下去的”
凌畫想著宴輕是她男人沒錯,但這朵長在高山白雪里的荊棘之花,她即便摘下來了,也吞不下,都快被他渾身的刺扎死自己了,還管什么管
她不接這話,對崔言書說,“這一趟回清河,有什么收獲看你心情不錯,應該不是壞事兒。”
崔言書又仔細看了凌畫兩眼,提到宴輕,不見她眉飛色舞,也不搭話,他心思敏銳地覺得,掌事兒的說兩個人感情好,怕也是外在的,宴小侯爺曾揚言不娶妻,后來酒后為兄弟兩肋插刀答應求娶,他們的婚事兒是圣上賜婚,才相處了多久能有多深的感情更何況,掌舵使以前也不認識宴小侯爺。
他心里這樣想著,既然已從跟林飛遠的三言兩語里試探出來凌畫和宴輕也許不如掌事兒說的,他心里大概有了個譜,自然就不理會林飛遠了,對凌畫點頭,“嗯,那三十只被扣押的運糧船,族長說給再寬限一個月,一個月后,送到清河就行。”
他頓了一下,“不過,我打探到,東宮在拉攏崔言藝,掌舵使知道,崔言藝一直想要將整個清河崔氏把控在手里,換句話說,他想要我手里的那三分之一,如今他人已在京城,科舉還沒揭榜,若是他能高中,投入東宮,對二殿下和掌舵使來說,不是好事兒。”
他補充,“當然,對我來說,更不是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