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柔看著她走遠,視線茫然落在院中,腦子里也空空的,什么都不愿意再思量。一段不幸的婚姻足夠摧毀一個人的意志,雖然已經事事不去過問了,但時不時出一點岔子,也足夠叫人惡心了。好在手上暫且握著舍娘,只要運用得當,能省自己好些心力。
站起身,拖動懶懶的步子去看了看安哥兒,探手摸摸孩子額頭,沒有異樣,也就放心了。后來該歇就歇下,耐著性子等到晚間,忽然聽說陳盎在舍娘那里上吐下瀉,人都虛脫了。不得已,她只好出了自己的院子,過去探看探看。
誰知還沒進門就聽見舍娘的哭聲,一會兒“郎主”,一會兒“我的命好苦”,尚柔在廊上頓住了步子,示意祝媽媽找院里的婆子問話。
婆子上來行了禮,掖著兩手說“高娘平日和我們娘子不對付,今日不知怎么,差人送了一盞燕窩過來,說讓我們娘子補補身子。恰好那時郎主在,娘子就借花獻佛請郎主用了,豈知不出一刻鐘,郎主上吐下瀉,差點丟了半條命,現在略好些了,正在里頭審問高娘呢。”
尚柔明白過來,想是記舍娘發力,開始收拾念兒了。不過這舍娘真真是個狠得下心的人,為了按下念兒,連郎主都照坑不誤,有這樣一個現成的老師在面前,自己真要好好和人家學一學。
事情經過已經知道了,心里有了準備,尚柔挺起胸膛邁進屋內,見舍娘和念兒都哭得梨花帶雨,陳盎呢,則癱臥在榻上,連喘氣都透著吃力。
舍娘一看見尚柔便又嚎啕起來,“女君來了女君,念兒這賤人假好心,讓院里的女使給我送燕窩,其實她是想藥死我今日恰巧郎主在,委屈郎主代我受過了,連郎主這樣壯碩的男子漢都被她藥得兩頭晃蕩,要是換了我,我還有命活著嗎”邊說邊跪在了尚柔腳邊,仰頭道,“求女君為我做主,我要報官,我要為自己討要個說法,不能這么不明不白的,來日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這頭話剛說完,那頭念兒忙不迭尖聲反駁“你這娼婦冤枉我,我幾時讓女使給你送燕窩了你是個什么東西,塵土一樣下賤的人,別打量我和某些人一樣,上趕著巴結你”
這話分明是在隱射自己,尚柔聽了板起臉來,斥道“一家子和睦叫做巴結,你可真是好口才說別人塵土一樣下賤,竟沒有拿鏡子照照自己,你也是下等女使中提拔上來的,既然在一個屋檐下,怎么不能好好說話”
念兒還是不屈,嘀咕著“橫豎我不受這樣的冤枉,誰知道是不是你們合起伙來陷害我”
話剛說完,就被邊上的祝媽媽高聲斥責了,“高娘小心禍從口出,自己做的好事,牽連到女君身上,就是掌嘴也不為過。”
祝媽媽是有頭臉的老媽媽,幾句話說得念兒不敢回嘴,見實在無望了,又撲到陳盎身上嚎哭起來“郎主,我是什么樣的脾氣,別人不知道,您是知道的。既然都說我嬌慣,闔家上下也知道我和舍娘不對付,我又怎么會打發人給她送燕窩郎主,這分明是舍娘栽贓害我,郎主您看得明明白白,一定要替我主持公道啊。”
榻上的陳盎因先前已經斷過了案,實在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斷不出個所以然來。見兩個愛妾吵得不可開交,自己也沒這力氣應付了,煩躁地說“算了算了,我還活著,總算沒出人命,這件事就這樣作罷,誰也不許再鬧了。”
。,,